林新娟
办公楼前的枇杷又熟了,黄果子在翠叶间挂着,日渐明亮。
枇杷树极高,极浓密,我在四楼,需抬眼才见她们的顶枝。四棵枇杷树紧挨着,立于山体与办公楼之间的驳坑上,左右伴着水杉、桂树,形成一道绿色屏障,时时闻鸟鸣,就是不见鸟影。
很多年前,此处曾是当地一家国企,我曾路过大门口,外溢的茶香令人欢喜,后来企业改制,人去楼空。几年前这里易主,去年五月我来此上班,常去办公楼左侧的青年花园走走。花园不大,为一座小山,台阶迂回直上,松林茂密,茶园畦畦,枇杷树在侧,蒲儿根鲜亮……
这几棵枇杷树,果子从青到黄,似乎不曾有谁在树下。去年的六月,熟透的枇杷一颗颗坠下地去,没入厚厚的枯叶堆中,有的果子干枯在枝头,在风雨中坠入尘泥。幸好那些鸟儿懂它们,常在果子前慢飞、驻足。
大概枇杷树是极好种的一种树,在我的老家,一条窄窄的小溪穿村而过,溪边常有枇杷树立着,兴许是品种的原因,果子皆小,一串串挂满枝,也总不见主人摘取。倒是那一树树的花,从头年冬天开始绽放,花期长,花微小,一般不惹人注意,但我还是仔仔细细地对望了它们,淡白色的花冠被锈色的长毛掩映着,不怎么好看。
枇杷叶能止咳润肺。我得了感冒,一时不愈,父亲便折枇杷枝回来,有时带花,有时带青果。母亲用板刷刷净枇杷叶片上的茸毛,那些花儿青果一并入了锅煮水,我咕噜咕噜喝下,钻进被窝发身汗,再醒来人就舒坦些了。
枇杷成熟后因色泽鲜亮,人称“黄金果”。在开化,把小枇杷当作“共富”大产业发展的,属村头镇青山村。青山村位居海拔400多米的半山腰,房舍依山势而建,开门见山好景致,云雾缭绕居仙境,但传统的水稻种植村民收入低。靠山吃山,1986年,村里开建枇杷基地,但百姓不知收成如何,参与的积极性不高。十四年后,当第一批经济果林有了效益,当青山枇杷汁多味浓的声誉渐响,村民看到了成果,纷纷参与枇杷种植,如今1200余亩的枇杷遍植青山。
每年的六月,是青山村最热闹的日子,也是青山村民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光。那么多的游客慕名前来呼吸新鲜空气,品尝甜美枇杷,寻山居情趣,访山中珍品。此前因为工作关系,同事们去青山村保电助“共富”,我同行采写。在这抬头是蓝天,俯视是幽谷的世界,我看见,村前的路,成了山里的一条街,一篮篮“黄金果”随城里人回家去。村民们的笑容,像六月的阳光温热,像走出大山的“黄金果”一样灿烂。
又一季枇杷熟。弟弟摘回一挂自家的白枇杷,果型大而圆润,我尝了一颗,酸。大家聊着,又说到了青山枇杷,讨论着行程。人的成长需要环境滋养,一棵果树也一样,谁叫青山枇杷汁多味甜呢。
忽然想起之前陪孩子背诵的《千字文》,想起“枇杷晚翠,梧桐早凋”一句。这是一句实话,前半句字面上有些诗意,后半句则有些伤感。恰巧,在我办公楼前的枇杷树后,就有一棵大泡桐,冬天里,泡桐树的枝干光秃秃,枇杷树以一身的翠绿装饰着它人的梦。由此,我的冬天也满目皆绿,在那些浓绿的叶子中,一串串不起眼的枇杷花儿绽放,告诉我们春天已在来时路上,再等等,待天气热了,枇杷也就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