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文化龙游·掌故

余绍宋与南宗孔庙

◎方小康

上网购买衢县徐映璞纂辑的《孔氏南宗考略》,收件后才知是影印本,不过作为资料还是颇具价值的。

徐映璞在《孔氏南宗考略》序目中道:“民历三十三年,奉浙江省第五区行政督察专员姜心公命纂五区区志,明年复奉浙江省通志馆馆长余越公命任通志采辑中事宜,又明年监察委员会刘公禺生拟编纂孔子世家,征求圣裔事绩于南宗奉祀府。盖孔子为万古圣人,南宗为孔子嫡裔,声名文物,并冕中华……”。

内扉二页有题:功深数典。落款:大成至圣先师,南宗奉祀官、七十五世孙 孔祥楷。钤印:孔祥楷印(白) 三十七年一月时年十一敬书。左上钤印:大成至圣先师南宗奉祀官府(朱)。书的封面题签:孔氏南宗攻略。落款:余绍宋。钤印:余绍宋印(朱)。

余绍宋为徐映璞《孔氏南宗考略》题签,与孔庙南宗有极深的渊源有关。

1918年7月2日,余绍宋由京返衢省亲。次日中午,大雨如注,孔肖铿冒雨来访。

孔肖铿即孔庆仪,字寿籛,号肖铿,宪型子,庆槐曾孙,孔子七十三世宗子。孔肖铿幼时由孤母毕氏苦节抚育,先是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从堂伯宪坤,卒无子;弟宪堂代理,卒,又无子;族议以南宗主鬯,未可虚悬。时巡抚左宗棠莅衢核谱系,入奏孔肖铿得袭世职,这时他才出生数月。孔肖铿蚤慧龆龀,承祀趋跄,有度少长。孔肖铿倡立孔氏中学堂,复主持西安官立高等小学堂,启迪后起多有造就。民国初,西安官立高等小学堂改“孔氏完全小学”,即现尼山小学前身。清朝宣统元年(1909年),入觐钦加国子监祭酒卫。1911年九月,衢城光复,衢州府知府兼西安县事崇厚属旗籍,恐酿种族之祸。众推孔肖铿为民事长,废府制改西安县为衢县。次年,孔肖铿又奉令襄理江山县,体恤民情,处事公正。后又任台州太平县知事,因州县同名,改太平为温岭。

1914年2月,袁世凯颁布《崇圣典例》,将圣贤后裔有五经博士等世袭职位者改为奉祀官,孔肖铿被称为“大成至圣先师南宗奉祀官”。

孔肖铿长余绍宋十九岁。1918年底,孔肖铿由衢赴京与余绍宋商南宗孔庙情事。余绍宋在《余庐日记》记载:“1918年12月12日,早起,孔肖铿自衢州来京,过谈甚快。”“12月13日,早起,孔肖铿复来谈,九时去。”

1919年1月1日,余绍宋为孔肖铿作呈文说帖,内容皆为南宗孔庙。1月9日,余绍宋夜请方仲先便饭,约孔肖铿、苏公选、汪子庄来陪,谈至夜深始散。1月15日,余绍宋为孔博士写信与吴世湘。1月17日,余绍宋为胡友梅作绍介书与章厅长,而胡友梅系汪志庄、孔肖铿两人力保者。

此次孔肖铿在京一个多月,与余绍宋相聚十数次。

1919年11月8日,衍圣公孔令贻在北京太仆寺街衍圣公府病逝,孔肖铿赴京扶榇至曲阜,并以族曾祖父、南宗奉祀官身份,担任北洋政府“监产委员会”成员,直至孔令贻侧室王氏生子德成、报部承袭事定,遂于翌年盛夏返衢,留下“南北一脉”之佳话。

余绍宋在《余庐日记》中记载,孔肖铿于1920年3月18日至5月27日期间,赴余家有28次之多,且孔肖铿大多与同乡王梦白同往。3月22日,余绍宋夜请同乡便饭,主客是孔肖铿及汪子佩,梦白酒后与子庄言语冲突,势甚汹汹。4月6日,孔博士、王梦白来谈,旋步行到陶然亭一游,博士约往颐芗斋小酌,归后看梦白作画。4月14日,余绍宋访张仲仁,专为孔博士事。5月5日,王梦白、孔博士来谈甚久,余绍宋留午饭,饭后又谈,遂以竟日,夜饭后始去。日间曾与梦白合作四幅花鸟赠博士,复又写字。孔肖铿此次赴京向北洋政府内政部请示南宗祀田保护事宜,得到批准。

孔肖铿将余庐当自家。余绍宋在日记中道:“5月26日,幸今日孔博士在寓,彼稍知医理,余心稍定。”当时,余绍宋妻患气痛症甚剧。

1921年秋,余绍宋返衢为母庆寿,途经曲阜拜孔庙。9月30日,余绍宋一行启程游孔林,曲阜县知事魏正鸿并孔林奉卫官孔令俊迎于首左,同进享殿。10月11日,余绍宋抵衢返家后,孔博士等人皆来相会晤谈。11月5日,余绍宋与孔博士出浮石门游玩。由此可见余绍宋与孔肖铿之交情。

南宗孔庙与龙游也有很深的渊源。龙游孔庙属南宗家庙,清代同治八年(1869年)浙江督学徐树铭奏请将龙游荒田约二千亩库存拔入衢州孔庙作为祀产,随后陆续拔入衢县五经博士孔氏户计田一千六百二十二亩一分二厘,地二亩五分五厘,山十五亩四分五厘,塘六亩四分六厘。1922年12月,余绍宋在龙游与众乡绅商修县志。2日,孔博士来谈。19日早八时孔博士来,晚八时复来,与余绍宋晤谈。26日,余绍宋由衢乘舟抵驿前,访张诵翁,林璜生、孔博士来谈。此次畅谈,是余绍宋在日记中记载与孔肖铿的最后一次见面。

民国十二年(1923)冬,孔肖铿因病卒于家中,年六十。民国十三年(1924)春,孔肖铿长子孔繁豪承袭奉祀官世职。

孔繁豪,字伯辰、孟雄,日本早稻田大学师范科毕业,孔子第73世孙,孔氏南宗74代奉祀官。

孔繁豪生于1893年,小余绍宋十岁。孔繁豪身材魁梧,方颐高额,性格刚烈。1928年2月5日,孔仲英(繁英)来见余绍宋,为龙游家庙祀产事求代向龙游教育局维持,原因是龙游教育局拟将孔庙祀产拔回龙游。孔繁豪约其弟繁英和族中长辈继章、昭孙等,一再呈明该田原系荒芜,经孔族招工垦植历久,完粮纳税与民间私有产业无异,不能转拨等情,并经内政部饬属查明。孔繁豪又嘱繁英请余绍宋先生主持公道。1928年2月13日,璩孟白来谈,余绍宋劝其勿再提孔氏祀产事。璩孟白时任龙游县教育局局长。

1935年10月2日,余绍宋作书与南章、荫庭,属其转告邑中人士,对于霸占圣庙祀田充作学款事不要再坚持从前谬见。此事直到1935年底,余绍宋请周俊甫县长出面处理才得以解决。

孔繁豪拟向南京反映当局未重视孔氏南宗圣裔,圣裔的地位不及“四哲”之后裔等事,并请余绍宋从中斡旋。1934年12月3日,“孔繁豪来自衢州,谓现在政府崇孔,渥遇及于四哲之裔,独于南宗圣裔置之弗论,颇欲有所陈请,将赴南京。余告以去南京无益,宜速以此意通知山东衍圣公,请其出面说话,一面由余为致书汪汉滔。汪与孔祥熙有旧,又是地方官,由其函告祥熙,说明南宗圣裔实是长房嫡派子孙,理应恢复奉祀之故,由其提出中央会议,或可办到,若贸然往南京,诸贵人不易见,且亦不知其中缘由也。彼甚以为然,因为书与汉滔。”汪汉滔时任浙江省第一特区(衢州)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后来,南宗孔庙每年的祭孔大典活动在《大明报》《东南日报》等报刊多有记载。

1935年,衢州孔氏奉祀官改称“大成至圣先师南宗奉祀官”,国民政府颁发给孔繁豪“大成至圣先师南宗奉祀官”铜制官印。

抗战期间,浙江省政府电令奉祀官孔繁豪将南宗家庙的镇庙之宝楷木圣像向龙泉转移。1939年6月1日,孔繁豪携楷木圣像辗转来到龙泉八都李家祠堂。次年冬,浙江省政府又电令孔繁豪,将楷木圣像转移到庆元县。庆元县县长吴醒耶选择大济村慎修堂,供孔繁豪安家,并供奉圣像。

这两尊楷木圣像,高不过一市尺,二须二耳增补过。余绍宋曾与孔肖铿商议摄影并记:“上为至圣先师及亓官大人楷木像,相传为端木子贡手雕,刘佳游家庙诗所谓传是卫国贤摹刻,志师谊者也。《西安旧志》仅云“衍圣公孔端友随高宗南渡,抱负以来”。不言何人所制,盖无确证不敢轻说耳。今观两像,木理坚结,几化石质,而雕刻又极古朴浑穆,虽不敢必其出于子贡,要为汉以前人之制作则无可疑。木质而能流存至今,世间更无其偶,况属圣容,尤堪珍重。旧奉家庙思鲁阁下,今移奉阁上,孔裔向不轻示人,非其时不许瞻仰。十五年前由绍宋商诸前博士肖铿先生始许摄影,渐传于世,人多未详其由来,用志数言,藉传更概。”落款:庚午首夏龙游余绍宋再拜谨记,钤印:余绍宋(白)。

这段文字在《余绍宋日记》中也有记载,时1930年5月2日,为高锦甫以先楷木像属题。

孔繁豪长年患病,咳嗽咯血。1944年10月,孔繁豪忧愤成疾,卒于庆元县大济村慎修堂。孔繁豪无子,遗命以同母弟孔繁英长子孔祥楷承嗣。到后来,闹出了一场与孔祥柯争夺“大成至圣先师南宗奉祀官”职位的官司。

1946年农历8月27日,南宗孔庙举行迎接楷木圣像还庙的集会,并祭孔子。孔子及亓官夫人楷木像由一蒋姓团长护送还庙。孔氏家庙奉祀官代表孔宪洛将楷木圣像安放在思鲁阁。此次典礼,由当时绥靖公署主任余汉谋将军主持。孔氏家庙理事长、奉祀官代表孔宪洛宣讲孔子言行。

余绍宋崇尚儒学,与其生于斯长于斯息息相关。南宗孔裔传道授业的育人之风,曾在古代、近代对衢州文化教育产生深远的影响。余绍宋有一次与刘衍文说过:“蓍草这东西,只有孔墓所生,一束就是五十茎,别处就不是这样,孔墓附近也不一样,我是在那儿亲自考察过的,一点也不假。所以有人说占卜一定要用孔墓的蓍草才灵,是孔子‘苇编三绝’精神感格所致。”从这点也可以看出余绍宋是从内心崇尚儒学的。

王燿周是余绍宋的受业师,精于儒学,博通文史,时称“衢州道德文章第一人”。自孔氏南宗衍圣公孔端友扈跸南下,赐家衢州,迄今已二十八世,类能明经说礼,世守儒风。

2021-11-22 14 14 今日龙游 content_176766.html 1 3 余绍宋与南宗孔庙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