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益丰
一
用过晚饭,夏日的雨暂且停歇。8岁的外孙女拽着我,嚷道:“外公,咱们去梅园赏荷好不好!”说罢,便拉着我直奔梅园而去。
衢江边江滨公司的梅园,在冬季花海林立,美不胜收。而夏季,梅园也有一番清新的别致景象,赏荷的时节来了。初夏的晚风轻柔宜人,拂过面庞,也拂过那碧绿的荷塘。此处的荷花被一池池分隔开来,池边的翠竹、墙上的爬山虎,与园林式庭院中的荷花相互映衬,显得格外雅致。赏荷的佳期已至,梅园里一池池粉红色的荷花开得如火如荼,人们沿着长廊悠然漫步,或观赏,或拍照留念。
我和外孙女靠近荷花池,一阵清幽的荷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外孙女欢呼雀跃着,兴冲冲地跑向荷塘,踩在一块布满青苔的石头上,俯下身,伸手抚着一朵荷花,双手托着它的底部,她用鼻子贪婪地嗅着荷花,似有一团清香从花梗中迸发出来。我和外孙女说,这就是夏天的味道。
荷花静静地伫立在水中,洁白如雪,粉嫩似霞,犹如身披轻纱的仙女,亭亭玉立,婀娜多姿。荷叶又大又圆,挤挤挨挨,像一个个碧绿的大圆盘,又像一把把绿色的大伞。微风拂过,像是一片绿色的波涛在起伏,又像是为仙女们搭建的碧绿舞台。
“外公,你听!”外孙女喊着我。可爱的青蛙一边吟唱着悦耳的歌谣,一边在台上舞动着优美的身姿。清新的花香还引来了蜜蜂和蝴蝶,它们在花丛中忙碌不停。
荷花是我国十大名花之一,分布很广,南北都有,称谓也多,如莲花、芙蕖、芙蓉、菡萏、水芝、藕花,论清雅气质,还有凌波仙子、水宫仙子等等。植物史上将荷称为“活化石”,是被子植物中最古老的,与恐龙同时代。国人栽培荷花已有两千多年历史。《诗经》有歌咏之:“湿有荷华”“灼灼芙蕖”。荷花不仅美丽动人,而且用途很广,它的叶子能泡茶,做中药;莲子能吃,是夏天清凉解暑的最佳食品,总之全身都是宝。
我们龙游拥有600多年悠久历史的发糕,闻起来鲜香扑鼻,而它与荷叶之间存在着难以割舍的关联。记得小时候,快要春节了,父亲总会把在夏天早早准备好了的荷叶取出,放置于蒸笼之上,接着把和好的米粉糊放进蒸笼,让其发酵3个小时。待到发糕米糊蓬松至接近笼屉口的程度,再将其放置在灶台上进行蒸制。父亲说,荷叶与常见的箬叶截然不同,用其蒸出的龙游发糕的香气格外馥郁。
二
荷花池的美,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中,有时间我定会再次前来细细观赏。提及荷花,那就不得不说起它在古诗词中的别名,让我们从古诗词中,感受荷花别称的浪漫。
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孟浩然《题大禹寺义公禅房》;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李商隐《赠荷花》;翻空白鸟时时见,照水红蕖细细香。——苏轼《鹧鸪天·林断山明竹隐墙》;三更画船穿藕花,花为四壁船为家。——陆游《同何元立赏荷 花追忆镜湖旧游》;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佚名《涉江采芙蓉》;雨停荷芰逗浓香,岸边蝉噪垂杨。——阎选《临江仙》;尊酒共君秋夜醉,满庭清露湿芙蕖。——秦松龄《和吴弘人见赠之作》;江妃不惜水芝香,狼藉秋风与秋露。——元好问《泛舟大明湖》……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外孙女站在荷池旁,情不自禁地吟诵起南宋杨万里的《小池》这首诗。她赶忙去寻觅蜻蜓,果不其然,水面上飞舞着好几只蜻蜓,在花骨朵上轻轻触碰,又轻轻触碰,与花骨朵打着招呼。微风中,花骨朵轻轻摇曳,像是在回应,真是一幅生动有趣的美妙画卷。
夏日的池塘,无疑是荷的领地。微风轻拂而过,荷叶微微摇曳,恰似在演绎着一曲曼妙绝伦的舞蹈。荷花随风摆动,我看着荷花闻着荷香,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荷花中的一朵,与蝴蝶比美,与蜻蜓说悄悄话,与其它荷花们讲讲昨日的好梦,今早的故事……
荷花,于这绿色的舞台核心,纵情地展露着自身的绰约风姿。有的含苞待放,宛如娇羞的少女,紧掩心扉,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期许,只待那最为恰当的时刻,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绚烂华彩;有的已然盛开,花瓣层叠交错,犹如一袭粉色的绮丽锦裳,在阳光的温柔抚摸下,闪耀着迷人的璀璨光泽。那嫩黄色的花蕊,簇拥着中间的莲蓬,仿若众星拱月一般,散发着清幽淡雅的芬芳。
我悄然静立在池塘之畔,目光痴痴地凝视着这一池的荷花。它们生于淤泥之中,却能够出淤泥而不染;置身于清波之间,亦能濯清涟而不妖。在这尘世的喧嚣繁杂之中,它们始终执着地坚守着自己的纯洁与高雅。它们从不与百花争奇斗艳,却在这炎炎夏日里,独自绽放出独属于自己的璀璨光芒。
三
荷,绝非仅仅是一种植物,更是一种精神的象征,一种高洁品质的具象化身。它那坚韧不拔的意志,使其即便在恶劣的环境中,依然能够顽强地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无论淤泥如何污浊不堪,无论池水怎样浑浊混沌,荷都能坚定不移地扎根其中,汲取着所需的养分,努力向上延展伸展。它的茎干笔直挺立,不蔓不枝,彰显出一种不屈不挠的力量。那宽大的荷叶,无论承受多少风雨的侵袭冲击,都始终维持着翠绿的色泽与蓬勃的生机,为荷花遮风挡雨,宛如一位忠心耿耿的守护者。
荷的纯洁无瑕,更是令人心生敬意与赞叹。它的花瓣晶莹剔透,不携一丝一毫的杂质,仿佛是由最纯净的水晶精心雕琢而成。它的色彩,或粉或白,皆清新素雅,不施粉黛却能艳冠群芳。这种纯洁,并非懵懂无知的天真,而是历经风雨洗礼后的通透与豁达。在这浮躁喧嚣的社会中,荷宛如一位睿智的哲人,用其自身的存在无声地提醒着人们,要保持内心的宁静平和与纯净澄澈,不被世俗的尘埃所蒙蔽玷污。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宛如一层轻柔的薄纱,悠悠地洒落在荷塘之上。荷花与荷叶皆被镀上了一层熠熠生辉的金边,整个荷塘仿若一幅美轮美奂的金色画卷。此刻的荷,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迷人的魅力。它们在这余晖之中,似乎在向人们轻声诉说着一个有关坚持与美好的古老传奇故事。
我沉醉于这如梦似幻的荷韵之中,心灵获得了极大的慰藉与安宁,久久不愿离去。荷之美,不仅体现于其外表的娇艳动人,更在于其蕴含的精神力量。它教导我们在困境中坚守自我,在繁华中保持清醒。“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愿我们的人生,能如荷一般,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独特光彩,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芬芳;“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愿我们皆能拥有荷的纯洁与质朴,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中,坚守一颗纯净的心灵。
著名诗人莫洛夫说:“真正懂得欣赏荷的人,才真正懂得爱。”今日赏荷,使我深刻理解了这句话的真谛。四季交替,生命由盛转衰,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我爱荷夏日的娇美、清香、挺秀,也应爱它秋后的凋零、孤寂、萧瑟,方能达到“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境界。赏荷如此,人生亦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