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公子重耳，晋献公之子，春秋时期晋国第二十二位君主，史称晋文公。他文治武功卓著，在动荡年代成就了一番霸业，成为“春秋五霸”中的双雄，与“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齐桓公并称“齐桓晋文”。关于晋文公的历史功绩，古往今来研究者甚众，本文只想着重讲讲晋公子重耳亡命天涯时仍追随着他的那帮朋友们。
重耳从小就喜欢结交士人，十七岁时就有了五位品德高尚、才能出众的朋友，他们是赵衰、狐偃、贾佗、先轸和魏武子。
《史记·晋世家》载：“献公子八人，而太子申生、重耳、夷吾皆有贤行。及得骊姬，乃远此三子”，因而重耳被派往蒲城防守秦军。骊姬想立自己的儿子奚齐为太子，就设计陷害太子申生，申生自杀。为了进一步给儿子扫清障碍，骊姬又诬陷重耳、夷吾，重耳就不辞而别逃回蒲城据守。公元前655年，晋献公指使宦人履鞮刺杀重耳。重耳翻墙逃跑，宦人追赶砍掉了他一条袖子。所幸重耳的朋友对他不离不弃，与他一起逃到了他母亲的故国翟国，当时重耳已四十三岁。
重耳寄居翟国十二年，晋献公离世，骊姬之子奚齐、骊姬妹妹之子悼子相继被推向王位，然均被支持太子申生的晋国卿大夫里克刺死，骊姬亦被鞭死。里克派人到翟国接重耳回国即位，重耳担心被害，拒绝回国。里克转而迎接逃亡在秦国的夷吾回国接替国君之位。夷吾即位后，史称晋惠公，他对有恩于己的秦国和里克背信弃义，又诛杀七舆大夫，引发国人不满。晋惠公担心“重耳在外，诸侯多利内之”（《史记·晋世家》），于是派人到翟国刺杀重耳。重耳闻讯，与狐偃等人商议，决定投奔齐国。
重耳一行十数人经过卫国，卫国国君没有接济这位落难的晋国公子。重耳等人只得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赶往齐国。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走到卫国的五鹿时，饿得实在不行，就向路边的村民乞食。村民用陶器盛了一块泥土递给重耳。重耳觉得村民不给吃的也罢了，但不能如此侮辱他，就抑制不住怒火，欲拔刀相向。赵衰忙上前拦住说：“泥土象征土地，而国王才有资格享有土地，这是上天给您的昭示，请您赶快拜受。”于是，重耳转怒为喜，跪在村民面前虔诚地接受了馈赠的泥土。智者的巧妙点拨使一场眼看就要激化的事件化解于无形，收到了皆大欢喜的效果。
但泥土毕竟不能充饥，行不多远，重耳饿得昏了过去，大家只得停下来歇息。介子推一个人默默采挖了点野菜，悄悄地割下自己大腿上的一块肉，和着野菜一起煮了汤，端去喂给重耳吃。重耳醒来，觉得这野菜汤味道鲜美，一再称道好喝。此时，有人把介子推割肉煮汤的秘密告诉了重耳，重耳大为感动，暗下决心：不管前路多么艰辛，一定要伺机重回晋国接替君位，干一番大事业，以报答这班追随自己的难兄难弟！介子推的义举不仅救了重耳的命，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
重耳一行从西北边陲的翟国跋山涉水来到东部海滨的齐国，齐桓公热情接待了他们，并把宗室的一位少女嫁给了重耳。因为爱恋齐国的妻子，重耳在齐国逗留了五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有一天，赵衰、狐偃等人在一棵桑树下秘密商量促使重耳离开齐国的事，结果被重耳妻子的侍女偷听到了。侍女回屋告知女主人，重耳的妻子杀死侍女，劝说重耳赶紧走。她说：“你是一国的公子，走投无路才来到这里，你的那帮朋友把你当成他们的生命。你不赶紧回国报答这些劳苦的朋友却贪恋女色，我为你感到羞耻。”于是，她与狐偃等人用计灌醉了重耳，用车载着他离开了齐国。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重耳才悠悠醒来。弄清事情真相后，重耳大怒，拿起铁戈就要刺狐偃。狐偃说：“杀了我成全您，是我的心愿。”重耳说：“事情要是不成功，我吃舅父您的肉。”狐偃笑道：“事情不成功，老舅的肉又腥又膻，怎么值得吃！”笑骂之间，重耳平息了怒气，大家继续前行。当你耽于安乐不思进取时，真正的朋友会当头棒喝推着你前行。
重耳等人一路西行，经过曹、宋、郑三个小国，历尽千辛万苦、受尽世态炎凉终于来到了楚国。楚成王隆重地接待了重耳，重耳十分谦恭。楚成王说：“您将来回国，用什么来报答我？”重耳回答：“珍禽异兽，珠玉绸绢，君王富足有余，不知用什么礼物报答您。”楚成王道：“虽然如此，到底用什么来报答我呢？”重耳答道：“假使不得已，与您在平原、沼泽地带兵戎相见，愿为君王退避三舍。”后来晋楚城濮之战，重耳果然信守诺言，为楚军退避三舍，成为千古美谈。
重耳在楚国住了几个月后来到秦国，秦穆公把同宗的五个女子嫁给重耳，原太子圉的妻子怀赢也在其中。重耳不想接受原来的侄媳怀赢为妻，胥臣劝道：“他的国家您都要去攻打了，何况他的妻子呢？况且，您接受此女是为了与秦结成姻亲以便返回晋国，你居然拘泥于小节，而忘了大羞耻！”重耳于是接纳了怀赢。秦穆公非常高兴，亲自与重耳宴饮，并在宴会上安排他们尽快返回晋国。赵衰和重耳赶忙拜谢道：“我们这些孤立无援的臣子仰仗您，就如百谷盼望及时雨！”当局中人拘泥于细枝末节不能自拔时，有人会提醒你不要因小失大；当有贵人愿意帮助你时，有人会不失时机地为你促成此事，这样的人才是真朋友。
此时晋惠公夷吾已死，太子圉即位，人心浮动，晋国陷入混乱。晋国大夫栾枝、郤榖等人听说重耳在秦国，就暗中来知会重耳、赵衰等回国，愿作内应。于是，秦穆公派军队护送重耳回晋国。外由秦军援助，内有晋国大夫接应，重耳终于杀死晋怀公太子圉，平定了晋国的内乱，如愿当上了晋国君主，是为晋文公。此时，重耳已经六十二岁。
数万里大逃亡，十九年的艰辛磨难，与其说是坚定的返国即位信念支撑着他挺过来的，不如说是朋友一步一步推着他走下来的。重耳的这帮朋友心胸坦荡、心思缜密、识见卓远、目标坚定。他们是重耳落魄潦倒时的患难兄弟，创业维艰时的忠实伙伴，迷茫困顿中的点拨者，漫长征途上的开路人，是重耳生命中的贵人。缺了他们，重耳只能是晋公子；有了他们，重耳才能成为晋文公。
□金华职业技术学院教授 沈志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