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蓓

（一）

正义坊泥墙上斑驳的弹孔

凝望渐渐被融化的阴影

卧佛山的风反复追问

那些名字何以成为泥土

纪念碑的石阶在身后静默堆叠

逐级升高

风过山岚

而溪水依然记得

所有奔跑的足迹都衣衫褴褛

茶山飘过一片片带硝烟的云

茶叶更加青翠欲滴

俯身向颤抖的枝条采茶

可炮弹早就穿行于溪水里

时间把那三枚炮弹锈成红褐色的苔花

等杜鹃漫山遍野在山谷盛放时

龙坦窑出土的青瓷碗

（二）

这土地在痛

门环吞咽着锈迹斑斑的锁

田野里稻穗垂下淤血的颈脖

奶奶总在灶台边摆两副碗筷

她皱纹延展的沟壑

直接通往那年突然被冰雪冻结的夜晚

河滩上草鞋的印迹

让时间慌乱成一场暴走

三寸金莲的奶奶被爷爷裹挟着

命运造化

最终走丢的却是大脚穿草鞋的爷爷

那个夜晚是多么黑啊——连路都在颤抖

冰雪刻进奶奶的瞳仁

以后每个晨光都带着泪珠

灶火煨着八十个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