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杰光 卢修宾
明代嘉靖年间曾担任内阁大学士的徐阶（1503—1583）写有《迁建福源普慧禅寺记》，文中写道：“今平湖县二十三都，其地在唐长庆间，有佛寺三，中为福源，右大乘，左善庆，三寺比肩并峙，而福源最大，其遗址尚在，至今犹号福源塘。宋之季也，遭兵燹废。”唐长庆间为821—824年，文中所提“二十三都”现属新埭镇。这座平湖最古老的寺院在历史上可以说是命运多舛，屡废屡兴，并两次迁址。
宋末遭战火。元皇庆元年（1312年）改迁到当湖里（今当湖街道原市政府旧址）。元末再遭兵火。明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重建，仍名福源寺。永乐年间（1403—1424年）进行扩建。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因剿灭倭寇之需改为兵备司，总督胡宗宪驻此。灭倭后，改为报功祠。于是由邑人陆杲和其子陆光祖等，在新埭圆珠圩故址重建福源寺，寺名未改。且建七级藏经塔，名蕴真塔，将《妙法莲华经》珍本和石刻以及明代徐文贞碑记等藏于塔内。塔为方形，砖石结构，高10多米，翘角7层，每层高2米多，四周雕刻药王菩萨28尊，底层距地尺余，四周砌有青田方石，刻有“楞严咒”经书。开工于隆庆二年（1568年）二月，历经十余年，于万历七年（1579年）十二月竣工。清康熙八年（1669年），僧如海重修该寺。咸丰十年（1860年）又遭战毁。同治七年（1868年），僧道修募资重建。当时的福源禅寺建筑有前后两进，都是砖瓦结构。外筑围墙，墙外周围栽有松树。禅房有二：一是“声闻阁”，内悬古钟；二是法堂，法堂内放多种法事器具。再后面是三大殿，即维摩大殿、观音大殿、三圣大殿。寺内还有很多石刻，其中有明隆庆四年（1570年）的福源禅寺藏经塔题诗、《法华经》、石库门上“皇图巩固”，以及清嘉庆年间（1796—1820年）漪云禅师的两首诗和十二家诗等石刻。观音殿后左侧有两棵百年桂花树，花开时香气四溢，沁人肺腑。寺院东侧大塔漾中建有湖心亭，为文人雅士流连盘桓之处。“文化大革命”时期该寺被拆除。
在福源禅寺上千年的历程里，最著名的住寺僧人要数有“僧中之仙”之誉的释清珙。释清珙（1272—1352），字石屋。常熟（今属江苏）人。俗姓温。少时投海盐兴教崇福寺惟永禅师出家，20岁落发，23岁受具足戒。初礼高峰原妙禅师，后改投建阳西峰及庵禅师座下。经过及庵禅师的6年垂训，清珙一日睹风亭而大悟。及庵禅师后移住湖州道场寺，清珙亦随而前往，并深得及庵禅师的器重。从此以后，清珙禅师道名远播，经常出入于吴越之间，激扬禅风。后偶游霞雾山，因喜其山势峻秀，遂卓庵而居，名曰“天湖”。清珙禅师本想隐居天湖，终其一生。
元皇庆元年（1312年），福源禅寺重建，并从华亭乡移至当湖。延祐五年（1318年），延请平山处林禅师为首任住持。平山禅师，仁和（今杭州）人，也为及庵禅师的弟子，为清珙禅师的同门，曾在湖州道场寺管理藏经阁。后平山禅师移住杭州净慈寺（南宋禅宗五山之一），福源寺便缺少住持。于是平山禅师想到了同门清珙，前往天湖，恳请清珙出山，清珙却坚卧不起。平山禅师责备他说：“夫沙门者，当以弘法为重任，闲居独善，何足言哉！”清珙一听，遂幡然前往福源寺。清珙在福源寺担任住持7年，纲宗大振。既而以老归隐，复归天湖。至正（1341—1368年）初年，朝廷闻清珙之道名，特赐金襴袈裟，众人皆以为荣，而清珙禅师却淡然处之。至正十二年（1352），清珙示寂。其生前语录及山居诗，由门人至柔编为二卷行世，名曰《石屋清珙禅师语录》，后被收入《嘉兴藏》中。清珙禅师一生中只在福源禅寺任过住持，其余时间大都隐居于天湖，故福源以清珙而驰名，而清珙也以福源而得名，因此不少记载中称“福源清珙”。
清珙有个弟子叫普愚太古，是高丽人。元至正七年（1347）七月初，普愚太古禅师离开住了一年多的大都燕京（今北京）大观寺，一路跋涉到达了湖州霞雾山，拜访清珙。普愚求法15天后于八月初一离开，带走了“蒙授正印，传衣法信”的袈裟禅杖，揭开了中国与朝鲜半岛文化交流的新一页。普愚归国后，受到高丽王的器重，尊为国师。他常常在高丽王面前说起清珙大师的德行，高丽王十分仰慕。清珙圆寂之后，高丽王上表朝廷，诏谥清珙为“佛慈慧照禅师”，并移文江浙。净慈寺平山禅师前往天湖，取清珙大师的一半舍利，送往高丽，在高丽建塔供养。此事在释元旭所撰传中有较详细的记述。元旭为四明延寿禅寺僧人，曾在福源禅寺与清珙见过一面，因受清珙弟子至柔之托，为清珙作传。此外，受平山禅师印可的慧勤禅师也是高丽人，后来归国后同样被封为国师。
清珙禅师为一代高僧，在中国禅学史上有着重要地位，日本学者称其为“僧中之仙”，其师及庵禅师称他“乃法海中透网金鳞也”。灵隐禅寺住持来复禅师在为《石屋语录》所撰序中称：“福源住山石屋珙公，早得及庵之传，居山三十余载，入定观心，妙□真体，故其语言不事造作，实自胸襟，浑然流出者也。读其山居诸偈，绰有寒山子（寒山为文殊化身）之遗风，以及上堂示众之语，一皆切直谛，当有足警发于人，岂学语者可以意识而模仿之哉！”
尽管福源禅寺已被毁，但还有一些文物流传下来。最珍贵的是元代大书法赵孟頫书写的“福源禅寺”四个擘窠大字石碑，每个字高1.5米、宽1米，现藏于平湖博物馆。此外，文物部门还先后征集到“平湖县兴建福源普惠禅寺记”石碑1块、“福源禅寺藏经塔佛经刻石”和“福源禅寺藏经塔题诗刻石”多块。
清嘉庆年间（1796—1820年）邑人陆嗣渊游览福源禅寺，留诗一首：“古寺题留赵魏公，百年遗碣草芜中。辩才何惜兰亭序，不贮梁间贮殿东。探奇何必定匡庐，四面湖光惠远居。禅□好镌陶令句，山灵长护魏公书。”诗中提到的“赵魏公”即指赵孟頫，“百年遗碣”指他书写的寺名。福源禅寺得与清珙、赵孟頫这两位历史名人结缘，也许与“福源”中“福”字相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