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刘义庆所著《世说新语》一书,以传神的笔锋,记载魏晋风流故事,其精简凝练之美,向来为人称道。刘义庆专辟一章《贤媛》,撰述当时的妇女代表人物。所记女子,或有德,或有才,或有貌,或二者甚至三者兼任。细读之后,可以看出,这一时代的女子特别是上层社会的女子,其见解,其素质,其骨气,其才气,在整个中国的专制社会,无有出其右者。
中国“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年轻时被汉元帝召入皇宫之中。因为搜罗的美女太多,元帝便令画工把宫女画下来,按图索女陪睡。为了能让皇帝宠幸,一些宫女便贿赂画工,“多者十万,少者亦不减五万。”王昭君因为“姿容甚丽,志不苟求”,拒绝谀媚,更不送礼,这就把画工给得罪了。“遂毁为其状”,故意丑化王昭君。结果可想而知。进宫数年,王昭君连皇帝的面都没见上,更别说侍寝睡觉了。直到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汉和亲,元帝接受大臣提议,寻一名后宫佳丽,假托公主之名,赐婚下嫁。王昭君主动提出,愿替公主出塞。临行之际,元帝亲自送行。王昭君一亮相,元帝顿时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宫中还有如此美貌绝伦的极品。“帝见大惊,意欲留之,而难于失信,遂与匈奴。”
为了得到皇帝的宠幸,虽然不能对画工以身相许,但咬咬牙,出点“血”,凭王昭君的姿色,让画工给美图一下,争取让皇上点名赏识,宠幸之后再生个儿女,不是立刻飞黄腾达、身价百倍了吗?这可比为了混个科级、局级,主动向领导投怀送抱者,要强多了。原甘肃省某市副市长姜某红(她的美貌与王昭君相比,差得肯定不是一星半点),为了实现往上爬的目的,大搞性贿赂,先后与40多名官员发生过关系,其中有17名是领导级人物。而王昭君,宁可失去被皇上宠幸的机会,也决不向画师低头,这与当今姜某红之流,简直云泥之别。
班婕妤,不但德才兼备,而且貌美如花。被汉成帝初召入宫时,也是非常得宠。但成帝的另一宠妃赵飞燕,嫉妒成性,醋心大发,在成帝面前告刁状,说班婕妤祈求鬼神加祸于她。成帝偏听偏信,立刻拷问班婕妤。班婕妤义正词严答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修善尚不蒙福,为邪欲以何望?若鬼神有知,不受邪佞之诉;若其无知,诉之何益?故不为也。”人的命运富贵,都是天意安排。做好事尚且不一定得到福报,起邪念又能得到什么!如果鬼神有知觉,就不会接受那种邪恶谄佞的祷告;如果鬼神没有知觉,向它祷告又有什么用处!所以我是不做这种事的。一番话,铿锵有力,字字在理。成帝听了,不由得不服,又重新喜欢起班婕妤来了。
陶侃年轻时,做了一个监管鱼梁的小吏。渔具、鱼塘、鱼鳖虾蟹,都在其管辖范围之内。陶侃为了表达孝心,派人给母亲送去一罐腌鱼。陶母打开一看是鱼,又原封不动地交给来人带回,并写信责备陶侃:“汝为吏,以官物见饷,非唯不益,乃增吾忧也。”你这种当官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管理渔业,就趁机拿公家的鱼来家,这样非但不会让我高兴,反而为你担忧。如果现在的贪官,都能遇到陶侃这样的母亲,时时叮咛,事事小心,对家人警钟长鸣,防微杜渐,哪能会成为大贪、巨贪!
中国向有“女人是祸水”一说,早已被历史和实践证明其荒谬绝伦。但从另一方面看,女人在社会和家庭中,有着十分强大的影响力,却是不容置疑。俞敏洪曾经说过:“一个国家女性的水平,就代表了国家的水平。女性素质高,母亲素质高,就能够教育出高素质的孩子。男性也被女性的价值观所引导,女性如果追求知性生活,男性一定会变得更智慧;女性如果眼里只有钱,男性就会拼命去挣钱,忽视了精神的修炼。女性强则男人强,则国家强。”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魏晋时期的女子,最值得推崇。难怪鲁迅先生称《世说新语》为“一部名士底教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