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日特别热,真正成了人们形容为苦的夏天。然而苦夏里,大自然却奉献给我们最多的甘甜——娇艳的杨梅、甜爽的西瓜、多汁的山花梨……舌尖上愉悦甜在嘴里、沁在心田。
“清风吹折碧,削玉如芳根”。在江南人的夏天中,有“美人腿”之称的茭白便是这夏天的告白。
极致的美食,总是藏在恰当的季节里,不早不晚地出现。茭白,就是如此讲究。夏秋之际,最为持久、最能消解夏日之苦。
自古以来,茭白和莼菜、鲈鱼并列称为“江南三大名菜”,又与莲藕、茨菇、水芹、荸荠、菱角、芡实、莼菜等一道被誉为“水八仙”。《西湖寻梦》记有“法相寺前茭白笋,其白如玉,其香如兰,入口甘芳,天下无比”,给予茭白最高的赞誉。
茭白,是一个有古老文化的中国原生食材。茭之得名,李时珍《本草纲目·草八菰》有这样的诠释:“江南人呼菰为茭,以其根交结也。”李时珍引苏颂曰:“春末生白茅如笋,即菰菜也,又谓之茭白,生熟皆可啖,甜美。”杨循吉《吴邑志·土产》记茭白云:“茭白,即张翰所思菰也。一名蒲白,风久叶中生苔,如小儿臂,故名茭手,或云茭之根头为首也。味甘脆,可生啖。”说明在古代,茭白是可以生吃的。如今人们已没有生吃茭白的习惯了,它堂而皇之成为蔬菜佳品,上了人们的餐桌,并且被人们称为“水中人参”。
生吃水灵,一烹鲜绝。
这是茭白。
蔬食之美,第一要清清爽爽,第二要干干净净。作为蔬菜的茭白,两种品格兼备。茭白嫩淡的天性,适合和鸡鸭鲜肉咸肉等各种肉类炒着吃。鲜味和脂肪相互渗透后,就是难得的家常美味。
清代袁枚美食著作《随园食单》在“杂素菜单”有“茭”条曰:“茭白炒肉,炒鸡俱可。切整段,酱醋炙之,尤佳。煨肉亦佳。须切片,以寸为度,初出太细者无味。”
与袁枚同朝代的夏曾传对《随园食单》补证,介绍了一道独特的茭白烹制法:“以饭锅蒸熟撕碎,用麻酱油拌者,最本色,余则供厮役耳。”
哈哈,他认为只有这种吃法才是对得起茭白。其他,就是“厮役”者的吃法了。虽然他爱之茭白心切,我们还是深深地认识到,留住原本风味是最难的技法,还原本味是对食材的尊重。
说到茭白本味烹饪,浦江元代吴氏《中馈录》有“茭白鲊”菜谱,不能不提。可惜的是,这菜肴如今只有在北方可以品尝到了。这位江南厨娘的茭白制法是:新鲜茭白切成片,焯过,沥干水分。将细葱丝、莳萝、茴香、花椒、红曲研磨细碎,和盐一起搅拌均匀,和茭白片一起腌制一会儿,即可食用。
鲊,指盐腌食品,也是如今北方凉拌菜的常用手法。两宋是鲊盛行的时代,北宋《梦粱录》中就有鲜鹅鲊、大鱼鲊与寸金鲊等。古人为了常年可以吃到这鲜美的茭白,采用了“鲊”的保存方法。
有时,最新鲜的食材,只需要简单对待,便风味十足。风味,两个字,一半是“风”,在于食材本身所带有的、新鲜的风土气息。另一半是“味”,在于人的创造,煎炒烹炸炖,依据食材的性格,给其最妥帖的交代。
当然了,百菜百味,百人百味。茭白虽生之高贵,在烹饪界却是十分亲民的百搭食材,包容性非常强,无论荤腥,无论浓淡,皆可搭配,且不改其性。
从独成一菜的油焖茭白,到各种时鲜货的百搭配角,又或是在冷面拌面汤面上的浇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茭白配不了的。无论清炒、油焖,还是炒毛豆、炒鸡蛋、炒肉丝,都鲜滋滋的。和不同食材、不同做法搭配,做出各种口感,或原汁原味、或清甜爽口、或酱香入味……茭白,百搭菜,可以有无数种的创意和搭配;或炖或煨,或烹或炒,茭白总是吃起来清清爽爽,亦糯嫩可口,可谓炎炎夏日清补佐餐的妙物。
正值三伏天,一道“茭白炖排骨”也称“排毒靓汤”,是这季节不错的选择。这道美味,突出了茭白的白玉般清香,视觉里、味觉中,传递着茭白那种小可爱、小清新、清洁素雅的模样,让人品之不尽,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