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将相多爱装神弄鬼,玩“借威服众”的把戏,以期让众人心甘情愿地服从他们的意志。在迷信愚昧盛行的时代,这种骗术往往能见奇效。
元朝末期,在安徽一带割据的红巾军首领郭子兴打算以庆功之名,用毒酒杀死“威名日著”的朱元璋。朱元璋得知后,不动声色地与郭子兴的两个儿子一同前往,半路上佯装“仰天若有所见”,忽然拉下脸,骂起二郭来:“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你们竟然想害我?”两人连忙否认,朱元璋冷笑一声:“那为何刚才空中有神人告诉我,你们已在酒中下毒,要我好生提防?”两人吓得汗流浃背,以为朱元璋真有神人暗中保护,从此再也不敢谋害他。朱元璋仅用一个小小的计谋,便消除了危害自己的严重隐患,可见“神”的威力非同一般。但这必须基于一个前提,那就是有人信奉鬼神,并因迷信而不会用脑子去想问题、做判断。
北宋大将狄青征讨侬智高,在一座寺庙里当着士兵宣布:“此次作战,不知神意如何,我要祈问上天。”随即,他取出一把铜币,煞有介事地说:“如果上帝保佑我们获胜,这些铜币落地后,有字的一面会一律朝上。”说罢,他挥手将铜币一把撒出,众人定睛一看,铜币有字的一面全部朝上,顿时欢声雷动,士气大振。不久,侬智高被平定,狄青得胜返回庙里收拾铜币时,其身边人发现这些铜币两面都刻有相同字样。利用大众信奉上天的心理来鼓舞士气,倒也不失为一种有效办法,只是它在明显的“作弊”中愚弄了士兵和民众。
中国历史上的改朝换代,既有自然更替的,也有篡位夺权的。当有人想篡位夺权时,常常要宣称旧王朝气数已尽,天命已经转移到自己身上,以此为自己的行为正名。商汤代夏,誓师时告示众人:夏王罪恶滔天,上天命我讨伐之。武王伐纣,亦告示军民:商王恶贯满盈,上天将其严惩,我只得顺从天命,执行上天旨意。随着时代演进,光凭篡位者或夺权者自己口说,越来越无法慑服众人,于是一些人又从古代巫术中捡出符命与图谶等护身符,假借天命为自己篡位或夺权服务。那时,符命与图谶被视为上天表示意向的凭证,谁能身膺符命或图谶,谁就得到了天命的佑护,谁也就具备了取得帝位的资格。然而,那些由篡位者或夺权者一手炮制的所谓符命与图谶,还不是他们手里一张可以任意游戏的纸符吗?
由于信奉天命和鬼神,每逢大事难以决断时,一些主事者总喜欢通过占卜来预测凶吉、决断行动。不过,这也要看预测结果是否符合自己的意志和企图。倘若“测”与愿违,则不理会吉凶的结果,照样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决断和行事。武王兴兵伐纣前,用龟甲、蓍草占卜,结果显示大凶。正当文武百官犹豫不决时,姜太公一把将龟甲、蓍草从神案上扫了下来,大声说道:“枯骨死草,能知道什么吉凶?赶快出兵,不要让这些鬼东西妨碍我们的正事。”可见,不管信不信鬼神,掌权者总是按照自己的意图取舍行事,合自己心意者取之,不合自己心意者弃之——无论这种取舍是否正当、正义。
其实,“借威服众”的把戏,早被鲁迅先生揭露得入木三分。他说:“中国的一些人,至少是上等人,他们对于神,宗教,传统的权威,是‘信’和‘从’呢,还是‘怕’和‘利用’?只要看他们的善于变化,毫无特操,是什么也不信从的,但总要摆出和内心两样的架子来。”“我们中国人虽然敬信鬼神;却以为鬼神总比人们傻,所以就用了特别的方法来处治他。”一些掌权者表面上信神、敬神,内心里却根本没有那种信仰,只不过将神当做为一己之私服务的工具罢了。归根结蒂,这是一种愚民政策,虽能得逞于一时,却不能得利于永久。
时至今日,依然有人精通“借威服众”的把戏,他们或狐假虎威、恃势凌人,或攀龙附凤、拉大旗作虎皮,凡事总要弄得神乎其神、活灵活现,其目的就是借助自身以外的力量,来维护既得利益,进而攫取更大利益。人们常见的是,某些商家动辄拉上一些所谓“专家”“学者”“权威”,为其产品大做宣传,且每每虚张声势、言过其词,吹嘘用了他们的产品会如何如何好、不用这种产品又会如何如何糟,好像众人都离不开他们的产品似的,这与古代借助鬼神吓唬众人的做派如出一辙,每每使老实善良而又缺乏相关知识和辨别能力的百姓上当受骗。
对付“借威服众”的最好办法,就是丰富自己的知识学养,提高独立思考的能力水平,不迷信鬼神,不盲目从众,不随波逐流,凡事都有自己的理性思考和理智判断。这样,那些“借威服众”的说辞和卜卦也只能是废话、废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