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序

客房里隐隐传来阵阵二胡声，悠扬、坚定、略带点喑哑……

这是外公一向执着的二胡音符。外公教了一辈子书，唯一的业余爱好就是拉二胡。外公的二胡年代久远，透着一股尘封岁月的气息，虽然是一把旧琴，但琴身上下没有一丝灰尘，外公每天仔细地擦拭使它变得干净如初，并且由于长年累月的把弄，散发出一种浸润了汗水和长久空气精华的淡淡光泽。

只见外公坐在桌前，左手苍老但坚硬的手指，轻轻地触在二胡的弦上，右手握弓有节奏地伸缩，身体随着弓子微微的摇摆着，他正在演奏一首略带哀伤委婉的曲子。旋律缠缠绵绵，一顿一挫，渐强渐弱。音色没有许多技巧，但是很朴素，很坚定，就像外公的做人，正派而真诚。那悠远的旋律，就好像是外公一生的诠释，饱经沧桑，认真坚定，永远坚持着他的信念。

外公大名徐水森，曾做过县实验小学校长，如今他快八十岁了，还是像一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小学生”。外公大辈子在龙游从事教育事业且笔耕不辍，极大地影响了视力。近年来，做了几次眼部手术后，外公已经看不清密密麻麻的谱子，所以他就用一支粗的记号笔，把每一个音符放大写在一张白纸上。几年下来，外公写下来的谱子已经有厚厚的一叠了。每天清晨，外公总是伏案誊谱，苍老的背影，却又那样坚定。隔着厚厚的老花镜，外公的眼角布满了皱纹，眼眶微微凹陷，但他的眼睛却全神贯注地盯着案上的一行小字。透过微微移动的放大镜，仔细看那些音乐符号，眼睛是多么的难受！但是，外公没有抱怨，更没有放弃，外公做每一样事情都那么认真，他仍然坚持着一字一句地誊抄，坚持着自己的信念！

外公那心无旁骛的精神，以及对他对所从事的事情一心一意热爱的信念，造就了他无怨无悔的一生。退休前，他是龙游老家最受人尊敬的校长；退休后，他随晚辈在杭州定居，仍是家中最沉稳的定心丸。外公重新操起他的那把泛着精光年代久远的老二胡之后，他又成了家中最执着的那颗老音符。外公独特的二胡琴声，将会永久流淌在我们家族的历史长河中，深远，永久。

夜光闪烁，外公的二胡声隐约、绵长、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