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新

七月的南疆，天空湛蓝如洗，层层叠叠堆积的白云如纯洁的长绒棉花。这是迷人的地方，我特爱仰望那朵朵白云。时光易逝，援疆的第一个学期结束了，我暂别 “塞外江南”乌什县，踏上了探亲的归途。

回到家乡时，江南大地正经受着近40℃高温的炙烤。在杭州工作的学生姚君在电话里跟我说，他舅舅家有一棵种了多年的核桃树，由于杭衢高铁建设要处理掉，问我要不要挖来种。

我首次见到核桃树是在援疆之初。去年4月到新疆，因为疫情必须居家隔离，我住在乌什县第一中学教师公寓里，窗外种着一棵高大的核桃树。这棵核桃树枝繁叶茂，结着累累果实。每天早晨，核桃树上的小鸟清脆悦耳的鸣叫把我喊醒，给了我一天的好心情。空闲时，我数着那些挂在枝头的青皮核桃果，那藏在枝叶间的果子星星点点，像一个个俏皮孩子的小脑袋。每天深夜，我在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中入眠，好梦相伴。那段时间，核桃树俨然是我的伴侣，我与它说话，也听它讲话。我与核桃树结下了情缘。

姚君的电话让我想起了在乌什与我朝夕相伴的那棵核桃树。我立即行动起来，在导航的引领下驱车找到了他舅舅的家，见到了核桃树。这棵核桃树没有乌什的那棵高大，但树干、树叶是一样的。我打电话给种苗木的朋友，要求他帮我把核桃树移栽到我家去。那朋友“哈哈”笑了：这样的高温天气，怎么种得活？我顿觉心寒，试着问姚君的舅妈：能不能等天凉了再来挖？对方说，杭衢高铁施工队就要进场，等不了了。此时，平地里起了一阵风，把核桃树的叶子刮得上下翻滚，像极了一双双向我召唤的小手。我的心头一震，再次拨通种苗木朋友的电话，要求他帮我移栽这棵核桃树。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赶到核桃树前等候。不久，四名挖工也来了，他们小心翼翼地扒开浮土，不料树下堆积着石块和瓦砾，在用锄头、铁锹挖树时稍不留神就迸出火星，他们个个衣服很快湿透了。我殷勤地给他们端茶送水，向他们请教种树的知识。他们告诉我，这棵树移栽后能种活，就如同酷热的大晴天下一场清凉的雨一样不可能。我突然想起矗立在乌什县城燕泉河景观带的唐僧师徒西天取经塑像，想起《西游记》里有这么一段：菩提祖师要教悟空 “腾云之术”，悟空道：“这个却难，却难！”祖师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悟空听从了祖师教诲，终于学会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的本领。我想，种活这棵核桃树总不会比学会腾云驾雾难吧？

树挖好了，吊装公司的吊车就到了。把核桃树运到自家院子里栽好，毒辣辣的太阳正好悬在头顶。扒拉了几口饭，我和哥哥就砍竹子给树搭起了遮阳棚。从那以后，每天早晚给树喷水是我的必修课。那段时间，我除了给乌什的孩子上网课，就是在核桃树下转圈，看看叶子会不会枯萎，有没有冒出新芽。奇迹终于在十天之后出现了。那天早晨，我惊喜地发现树干上竟然冒出了一些嫩绿的芽苞。在接下去的日子里，我发现芽苞在一天一天变大、张开，还又长出一些新的芽苞。

又该启程去新疆了，我和核桃树告别。此时，它已经披上了新装，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景象。

经过两天一夜的路程，我回到了乌什，又看到了教师公寓窗外的那棵核桃树，离开一个月，它依然屹立在蓝天白云之下，繁茂苍翠。这又让我想起老家庭院里的核桃树。

因为援疆，我初识核桃树且与核桃树长相伴；因为与新疆的核桃树的缘，我付出种种辛劳在老家的庭院里种下了核桃树，种下了我人生中一段援疆的纪念。由在老家种核桃树的艰辛，我想到援疆支教：虽然有种种不适和困难，但只要付出赤诚，用心耕耘，终会迎来枝繁叶茂、花果飘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