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饥渴中奔跑》的结尾，我大致表达了这样的意思：浙师院图书馆的三层小楼，终于大大解了内心的阅读渴望，四年里，那两千多张文摘卡就是我牛饮的结果。

在问了许继锋、邵海燕后，我确定，浙师院的小书亭，简陋得如同她的校园，没有名字，就叫“书亭”。物理楼的前方，大门的右边，两间小房子就是，边上有大块空地，平时经常放露天电影。

其实，我在问为斋里码字，偶尔瞟一眼书架底部的几排老书，师院那个小书亭的影子就会闪进我脑子，除了一些教材，大部分的书都买于那个书亭。

现在，我蹲在书架前，一本本地翻看，四十多年前的书，犹如人到中年，黄纸页上沾着些灰尘。我必须罗列一些，才能对得起它们伴我的岁月：马建忠《马氏文通》，1.85元；《马氏文通刊误》，0.50元；杨树达《中国修辞学》，0.93元；格沃兹节夫（苏联）《俄语修辞学概论》，精装，3元；张志公《修辞概要》，0.61元；周振甫《诗词例话》，0.86元；《西游记》三册，3.40元……

数次搬家，丢掉不少，粗粗数一下，依然尚有百余本，绝大部分不会再看了，留着只为保存那段记忆。年轻人看到这个书价，可能有点吃惊。我们入学时，中饭二毛钱菜就够，大块肉一毛五，青菜五分，助学金三块钱一月，虽然家里会补我一点，但我的零用钱，除了买些四毛八分钱一斤的饼干夜间充饥外，基本都用在书上了。

师院的书亭，常常人头济济。买书的同学来自不同的系，即便是同系，那些高年级的七七、七八届同学，眼界也远比我们开阔，还常有老师来买。有次，我拿着一本杜审言的诗集，举棋不定，一老师见了，笑说：值得买，他可是杜甫的爷爷噢。我立即付钱。我还常买文摘卡，一百张一叠，五毛钱，可以意摘，可以句段摘，书名、出版社名、页码、时间，都可一一记录，摘得多了，同类书，再分类，用牛皮筋一扎，非常方便查阅和保存。

去年，浙师大六十三周年校庆，校友会发来书法征集邀请，我涂鸦四字：牛经大学。跋曰：一九八零，初进师院。池塘春草，牛声稻田。情人坡上，我在看书，牛在看天。众学子戏谓：牛经大学。或曰：早稻田大学。

好多时候，书亭里新买了书，我会立即躲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贪得无厌地读着，牛和水稻就是我最好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