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我在驻新疆疏勒县的一个部队当兵。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写散文,虽然是不得要领地写,但坚持数日总是能够写出一篇,然后请同处室的打字员打印出来,装入信封寄给报刊。当时尚未上网用邮箱,加之部队邮件盖一个三角戳便可免费,所以多从邮局将稿件寄出。看作家回忆性文章,大多都是从县城开始写作的。我也不例外。
一次去邮局时,发现沿街门面开了一家书店。疏勒县不大,先前仅有一家新华书店,那个书店算是第二家。书是写作者的福音,书店更犹如文学合唱的殿堂,写作者见之便忍不住要进去,对店内的书细看一番。那家店不大,以文学书为多。当时余秋雨如日中天,我看到《文化苦旅》便取下一本,又挑选了张贤亮、高建群、韩少功等人的长篇小说。书店老板操南方口音,把书捆扎好后对我说:挑选得不错,都是好书。结账时他主动给我打了折,买书打折于我是第一次经遇,我当时颇为感动,亦满心幸福。
之后便常去那家书店,每次多则三五本,少则一本地买。那时候每买一本必然都看,看完了便又去书店挑选,慢慢地便学会了从版权页上了解出版日期,选择最新出版的书,从中了解到不少文学和出版动态。
一天,见书店有花城出版社的“张承志系列文学作品集”,一套四本的封面下半部分皆为金黄色沙漠,很是吸引人。其中有本《心灵史》,我对该书早有耳闻,碰上必然要买。翻读散文卷,大吃一惊,张承志的散文之好,超出我之前读过的所有散文,其感觉如尖利的锥子,让人扎出痛感;其语言干净利落,似乎没有一个多余的字。之后便迷恋上了张承志的散文,每读都能汲取到营养,一直到现在。
前几年去疏勒县,特地去找那家书店,门面还在,却已不是书店。二十多年了,什么都会变化,又何况一家书店呢?
那套书至今仍保存着,每年都要读一遍。每每想起疏勒县的那家书店,还有平生第一次买书时被打折,历经二十多年岁月后,已成为永不可忘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