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从老家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不少书信。翻看盖着邮戳的信封和曾经学习生活过的地址,摩挲着或花哨或简单的信纸,在或工整或龙飞凤舞的字里行间,回响着当年的经历。
这些信,大多是儿时好友寄给我的,也有大学时高中同学寄给我的。信中所言,都是鸡毛蒜皮之事。有患得患失的伤感,亦有爱而不得的烦恼;有不述离殇的洒脱,亦有初入高校的迷茫;有对世事故作成熟的品评,亦有对人生大而无当的感慨;有类似“行矣自爱”的炫技,亦有诸如“展信√♡”的戏谑……想来自己的回信,肯定也没什么“营养”,更多的也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毕竟当年觉得最困扰自己的事,如今连由头都想不起来了。至于那些放得下放不下的情绪,也在岁月的流逝中变得微不足道。
但一口气读完之后,又不得不喟叹:这辈子,恐怕再不会有机会让自己回到那些文字里了。那一封封用黑色水笔或蓝色圆珠笔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信,那横条方格间或斟字酌句或匆匆写就的句子,有你我、纯粹、羁绊、友谊和岁月。只是经年之后,少了当初热腾腾写信的少年心性,也再寻不回那用笔尖换来的惺惺相惜。
这些搁置书柜角落多年的信,如一把把光阴的钥匙,让我有机会再次看到那个懵懂无知的我和年少不拘的你,以及你我的悠悠往事。曾几何时,我们分享着彼此的生活、思考与情感。你我都曾利用自修的时间,在深夜昏黄的灯下,写下真实的喜悦和伤痛,传递温暖和理解。字里情愫句里温暖,依旧予我安慰。
我是个后知后觉的人。不觉间,周围的人,甚至自己都学会了“匆匆”。什么时候不再写信的?一沓信里最后一封的落款是“2009年11月23日”,想来也就是那段时间前后吧。作为80后,在见证公用电话亭和邮筒日益稀少的同时,也经历过手机短信作为主要沟通渠道,学生套餐包月1000条,熟练到能够盲打的学生时代;更遇见过MSN、QQ、校内网、微博的迭代,在新申请账号的狂热和貌似投契的聊天后,初见的喜悦最终化为石沉大海、再无提醒的沉默。工作之后,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更是短信也懒得发,电话也懒得打。语音通话、视频聊天让沟通越来越便捷和顺畅,也让我联系的朋友越来越少。那些愿意给你写信的人,早已“散若满天星”,走失在流水时光里。有的已远离故乡“辗转不可见”,有的再见之时“儿女忽成行”,还有的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写到这里,脑海中闪过曾经的一篇阅读题,里面提到盼信、收信、回信、寄信,看似琐碎,实则令人迷恋、令人心跳。很感激给我写信的故人,让我在“琐碎”中,学会等待,享受盼望。至今仍记得,那个收到来信,小心拆开,反复阅读的自己,也没忘记偷偷回信,认真誊抄,细细封口,骑车绕过半个小城去寄信的自己。通过这些“光阴的钥匙”,我重温少年时的感受,也更明白,故人,只能陪我们走一段路,也只能在错过的时光里重逢。青春里的辜负,不必怨天尤人。
余光中先生的散文集《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里有这样一句话:人生许多事情,正如船后的波纹,总要过后才觉得美的。那就让我再道一声:望君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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