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放亮，一阵急促的铃声就来了，刚接通，千里外便噼里啪啦，如暴雨来临。

是我70多岁的老母亲。

“小伟啊！衣服收到了，早跟你说了，我只喜欢肩膀上绣花的那件粉色的，你还买一件其他颜色的干什么？一天净瞎买……”

一梭子弹，让我毫无招架之力。不过，我也并未打算与母亲分个胜负。

记得我刚从部队休假回到家里，想带点新疆的特产给家里人尝尝，当我大包小包往外拿的时侯，母亲走了过来，脸上写满“嫌弃”：“你买的啊，多少钱一斤啊，那么老远背这东西回来干啥啊？家里啥都有，你是不是闲的啊，你买的带壳的梆梆硬的谁吃啊，你以后再回来，这破东西别往家里买啊！”

听着母亲唠叨，仿佛激发了我作为一名战士的“斗志”——我那么辛苦不远万里给你带回来的，一句心疼的话都没有就知道数落我

……

我直接顶回去了：“谁让你吃了，我给我爸买的，你最好别吃！”

母亲一听，急了：“你还敢顶我，这么多年的兵，白当了你！你还知道孝字怎么写啊……”

“怎么不孝了，不是因为想你们，我至于坐七八天的火车从新疆跑回来？这破东西多沉你知道吗？我也知道这边有卖，那不是不正宗吗？你就知道批评，抱怨，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见我气呼呼的，父亲这时才乐呵呵地走到我面前，好像看了一出戏，然后在最后点评几句：

“其实，你妈是好心。她心疼你，怕你累，怕你费钱，你妈不知道多盼望你回来呢……”

我沉浸在回忆中，只听我妈在电话另一头，几乎大喊：“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下次别自作主张乱买东西了，听见没……”

其实，我多想再与母亲拌嘴，然后，等父亲过来，从中调和。可惜的是，父亲永远地走了。

在电话里，我回应母亲，说：“妈，我听你的。”

曾经的我以为，母亲既然想我念我爱我，可否好好说话，讲点我爱听的。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像母亲一样对待我的孩子呢！

在儿子十五岁的时候，我每天对他唠叨，各种挑剔，看他做什么都不对。有一次，我因为他晚回家，便批评他。没想到，儿子直接顶撞我。

“你怎么和妈说话呢？”我有点愠色，说出了与我母亲相似的话。

“你自己想一想，你是怎么跟你妈说话的？”儿子一句话点醒了我，“你说你都是为我好，那我姥姥不也是为你好吗，你理解我姥姥了没有？”

我突然意识到，过去无法理解的母亲，原来是这么地深爱着我。只不过，她用的是“对抗”的爱，但这何尝不是深爱。

□杭州母亲智慧文化馆 孟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