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销社,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几乎没什么印象。而对于50、60后的我们这一代人来说,既熟悉又亲切,既温暖又怀念。昔日的供销社,一个孩提时代心之向往的地方,串起童年一个个甜蜜的回忆。
那时候的乡村供销社,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物质匮乏的时代,生活在乡村的人们的生活必需品,小到针头线脑、火柴煤油,大至收音机、自行车、缝纫机,都需要到供销社购买,而且很多东西都是凭票供应。因此在农村,供销社是商品流通的主要渠道。
家乡的供销社处于公社的中心位置,一幢红砖到顶的两层楼房子,是全公社最豪华的楼房。门市部的东边卖各种吃的,货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瓶装白酒、五积散酒、虎骨酒,还有水果罐头、补脑汁之类的东西,货架下是一溜大缸,里面分别装着白糖、盐、酱油、散装白酒。烧酒、酱油和醋散发的香味混杂着海带、咸鱼的咸腥味,弥漫着整个门市部,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玻璃柜台上放着几个大玻璃瓶子,里面装着纸包糖以及各种各样的饼干,柜台里的货架上摆放着小塑料袋包装的味精、糖精、糖果、香烟、火柴……有人来买东西时,售货员便熟练地拿起一杆盘秤给你称,称好后倒在一张正方形的黄色草纸上包好,然后再从头顶上方悬挂着的一种类似“辘轳”的绞盘上,迅速拽下一条长长的纸绳,熟练地捆扎好纸包递给你。如果是送人的,售货员还不忘在纸包上放上一片小小的红纸,以图吉利。
这个柜台对我们小孩子是最有吸引力的,柜台里面放着花花绿绿的纸包糖和奇形怪状的饼干,散发的芳香把我们的馋虫都快引了出来,馋得我们不知不觉地吞咽口水。纸包糖除了按重量卖,也按数量卖,一角钱可以买10~15颗,那花花绿绿的糖纸还是小时候的我们竞相收集的藏品。纸里包着的糖有橘子味的、苹果味的、香蕉味的,尽管糖块很硬,但含在嘴里,甜在心里,糖块在嘴里慢慢融化,谁也不舍得嚼碎吞下。一次,村里有个水稻师傅,是江苏来的知青,有一年回江苏过完春节,带回一袋纸包糖,在晒谷场上分给村里的小孩,每人一颗,我含着糖在嘴里转来转去,不小心把糖吞了下去,看到别的小孩嘴里还含着糖,我急得哇哇大哭,母亲问我怎么回事,我眼泪婆娑地说“我嘴里的糖不见了”,乐得同伴们哈哈大笑。
那时候,我每天最乐意做的事,就是放学后到供销社帮母亲买生活用品。母亲总是叫我打酱油、买盐和火柴之类的东西。母亲给我的钱,总要比买东西要花的钱多出一两毛。我积攒下来,留着买学习用品和零食,供销社里有书卖,多数是小人书,也有通俗小说。这些图书陪伴我度过了美妙的少年时光。
因为供销社的特殊地位,售货员的职业十分吃香,想进供销社工作也是很困难的。上初中时,父亲想买一辆自行车,不得不找到在供销社当主任的一位学生父亲帮忙才买到。新车到手时,父亲异常兴奋,周末父亲骑新车搭着我,哼着小调从村里往学校赶,结果在下坡时,一不小心连人带车滚下山坡,摔得鼻青脸肿。
除了紧俏商品“近水楼台”,每到月末,供销社关门盘点,盘出来的尾货特价处理,例如一种布料剩下的布头,都不够做一件衣服、一条裤子,就当特价商品处理掉,不需要布票,钱也便宜不少。这时候,供销社的职工也可以优先买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改革开放以后,国家逐步取消了商品统购统销政策,个体经营者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人们购买商品再也不用凭计划凭票证供应了,供销社独一无二的“尊贵”地位也渐渐消失,以前在乡村的供销点也被许许多多的小卖部、经销店所取代,随着商品经济的不断繁荣,现在超市、专卖店、连锁店、网购已成为商品流通的主要渠道。昔日的供销社,是我童年生活缩影的一部分,它永远珍藏在我记忆的最深处……
□温圣魏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