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家山

这儿的时间静止于明朝

临川有梦，此处发端

只想枕着抚河

销声匿迹

任凭潮去不回，世间纷纭

多么温暖的家风：手香，体香，口香，心香

不断发酵众生的美

杜丽娘们替一个家族正名

爱，可以死去再活来

一行泪，灼热

那些目光在草蔓下与我对视

数百年只是泥土的一部分

有的已经进入身体

临川，临川，戏台上一挥水袖

热血与忠贞归来

文昌里

我在一坛酒里游历

酿自唐朝的酒，适宜饮于牡丹亭

也适宜将文昌桥的风共品

酒里有春风又绿江南

酒里有卧冰求鲤

酒里有姹紫嫣红

看遍绣口间，一吐，尽是墨池遗韵

在文昌里，我愿是一只酒的容器

以横街、太平街、竹椅街为半径

以万寿宫、孝义桥、正觉寺架设经纬

装着临川行走

一场雨预期到来

无数蝴蝶组成我的身体

举杯，却是长袖蹁跹唱不完千年

临汝书院

河流一直这样素颜

以白描之笔，记录每个子女谁担负使命出走

击水千秋万里

谁沿着桑叶的脉络

做一只蚕

更多的人，生来注定是背景

比如，以《清明上河图》为家

活成一颗水滴

生命中总要抽出一日

安于临汝书院

向孔子问礼，向静默的临川故人鞠躬

那些芬芳以我为骨骼

共植一树葱郁

鸟鸣也在一代代传承

至于是方言，还是普通话

我无意翻译或者纠结

泮池桥上

莲花如期而至

重逢

植物还是二十多年前那般安静

熙望楼下，有孩子在念

明月何时照我还

每一个字，开成一朵荷花

大宋，更像某个风雅的名词

可以是走在钟山下的毛驴

家国驮不动了，就留着诗书吧

可以是一剪春风

向南方邮寄

临川长着多少梦，叫王安石的梦

最为旖旎，最为心疼

女孩比我第一次来时更潮

在亭子里制造新鲜

抖音可曾见家国郁郁葱葱

几分相思，可有宋词？

一千年守在抚州，不变

白发里的青春，依然铿锵有声

唯有故乡，永远记得游子

满城齐吟：餐半山绝句当朝餐

在汤显祖纪念馆

明朝的临川，也有一群梁祝蝴蝶

他们被汤翁的笔墨喂养

一一取了名：杜丽娘、霍小玉、淳于棼、卢生

寻梦不悔，是一生一世的事情

至性，至情，成就中国爱神

一字一泪，一墨一乾坤他

写出一条抚河

写出一座城

最终把自己写成蝴蝶

刚正的脊梁，只为百姓弯曲

只为戏曲亦步亦趋

满眼的蝴蝶在飞，飞出河山壮丽

满纸的蝴蝶在飞，飞出

大地和海洋的高贵

你是我早该熟悉的人

你长在我们的骨子里，像擂鼓者

呐喊出人间最清澈的词语

然后，做一只蝴蝶

爱得干干净净

□彭文斌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铁路作家协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