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忆旧事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端午将至，人在他乡，接到母亲的电话，绵长的思绪像浸泡在杯中的茶叶，缓慢地舒展在城市的另一头，悠长地散发出浓郁的沁香，却又伴着那一丝丝微苦。

　　仍是闲话家常，聊起小时候过端午，在外婆家的天台看大人们裹粽子，一片片手洗的粽叶在阳光下绿得锃亮。不远处的钟楼提醒着人们清晨将起，日落将至。而坐在一把藤椅上的小小的我，在顽劣哭闹中睡去，又被电线杆上的麻雀叫醒。那时总喜欢黏在大人的身边，看屋檐上的飞鸟掠过，看太阳下山的艳红，一整日也不觉无聊。

　　母亲说，其实那也是她的童年。而她的记忆要比我更饱满一些，从晚上摸黑走夜路，打开木门的吱嗝声响，到渐渐地不仅是巷子，整个城市都明亮了起来。每逢端午将至，忙碌的人们回到家中，户户大门敞开，邻里街坊将艾叶互相赠送，老人们将自己手工制作的荷包挂在孩童身上，粽香溢满整条巷子。记忆里的节日总是热闹的。

　　后来慢慢地，人们换上了防盗门窗、指纹门锁，不变的还是那交错小巷里的砖瓦斑驳，和弄堂深深的万种风情。巷子还是那条巷子，至今未变，而外婆已从古老的巷子里搬出来，住进了新楼房里。

　　在外婆搬走之前，我曾用相机最后记录了那个伴随着我童年记忆的天台，印刻着历史的泥墙瓦片，还有那条青石铺砌的幽幽窄巷。不远处的钟楼已经断了时针，大多老房子已经人去楼空，这里终将需要人为的管护，才能保证它的延绵和承续。

　　我想在多年之后，人们驻足那片白墙黑瓦的巷弄，也依然能想象在这里曾有过的朴实景象。邻里间的叩门，孩童在街头巷尾的笑闹追逐，银铃般的笑声环绕耳边；每逢佳节相聚，户户家门敞开，是谁家的饭香越过厅堂扑面而来，又是谁在编织的藤椅上扇扇子乘凉。

　　在这样身处外乡，思绪万千的夜里，我随笔记录下心中的这份感慨。一座城之所以被记挂在心，或因为它联系着几代人的童年，或因为它拼凑着人们心中最简单的美好。所以未来会记住现在的模样吗，就像现在怀念的过去一样。

　　周妍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