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可追
记得1978年,刚满15岁的我高中毕业就进了主要从事种植柑桔、茶叶、茉莉花等经济作物的林业生产队劳动,不久就担任了林业生产队的会计。就在那两年,与队里的领导和一些年长的伯伯们混成了忘年交,与几位下乡“知青”小哥成了好朋友。
在“全国学人民解放军”的年代里,参军入伍是一件特别令人羡慕和让全家光荣的事,而我却打小就没有做过“参军梦”。自幼“三日风两日雨”要“看先生”的我,在父母的“特别宠爱”下养成了不善跳跃,不爱奔跑,不敢攀爬的柔弱习性。母亲总担心我“这么瘦弱的身体,农活吃不消,当兵肯定用不着,能干点什么”的感叹,无意间固化了我“不具备军人基本潜质”的假想。
当年的农村每家都有一只小广播,征兵工作开始时,小广播里都会反复播报适龄青年应征报名的通知。固化了的思维定势,即便听了再多遍通知,总觉得与我八竿子打不着。当母亲看到我的同龄人都在踊跃报名,要我也去报个名,说是“你是青年团员,别让人说你没有基本的觉悟”。于是,在报名截止的最后那天我报了名,次日便与全村近三十名应征青年去了公社卫生院接受目测筛选。或许是在“职场”混过几年,比其他同龄人会机灵一些,我注意到了主检医生在体检名册上逐个画上的小圆圈,而有四个人名字后面画的小圆圈里还点了一小点,这其中就有我一个。
目测回来那天晚上,小妹与我说起广播里通知只有三个人参加正式体检,大有幸灾惹祸的说我“第一轮就被刷下,真差劲”。当我得知通知的是哪三个人时就觉得不对,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大队部找到老支书,询问为什么没通知我体检。在林业生产队人称“小会计”的我平日里与大队领导多有交往,所以交流起来不会有一点障碍。老支书当时就要我保证,“如体检合格,必须保证服从征兵要求,千万不要让大队为难”,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一定”,便带上我一同参加了体检,结果是参检的四位全部合格。
体检通过后,父亲看着我每天照常出工没做任何表示,便问我是怎么考虑的,要我自己拿主意。尽管父亲没给更多的意见,而我却从中读懂了有让我去部队锻炼一下的那层意思。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高中毕业后,在这山水之间随波逐流,漫无目标的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了三年,能有多大作为,还有多少必要?细细思量,我的确没有找到答案。常言道“好铁不打钉”,自以为算是一块好铁,如果只满足于相对安逸的生活状态,与一群老农长期这样“混”下去,好铁也会锈蚀在乡野的土窝窝里,到头来连“钉”都不一定能够打成!
那个年代参军入伍,除了体检合格,更重要的要看“根红苗正”。体检、政审、择优定兵,四选一,我占了学历、经历、家庭出身、政治面貌和群众基础全部优势。
误闯误撞“误入”革命大熔炉里十多年,让我这个当年的“小机灵”渐渐地由浮躁变得沉稳、由粗放变为细微、由浅薄变成了深厚。在铁打的营盘里学会了尊重、学会了服从、学会了独立、学会了果敢、学会了担当……
一晃四十年过去了,往事历历,所有关于踏上“革命征途”的过往仿佛就在昨天。然而,时至今日,我还不是特别清楚自己当年懵懵懂懂一步一步“误入正途”的目的和用意。似乎没有企图、没有打算,甚至对人生方向没有一个基本的规划。或许是为了逃避一辈子“与天斗、与地斗”那分艰辛与恐惧、或许是想修正一下自己的人生轨迹、或许就是想锻炼提高和丰富一些人生经历、或许完全只是为了体验那种属于年轻人的纯真时光和烂漫年华、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或许……
陈渭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