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晓军：与时间赛跑 凭风味争“鲜”

倪晓军（右一）传授梅农杨梅种植方法。记者 朱彦轩 摄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近日，《长安的荔枝》电视剧热播，不少网友“吃着荔枝看‘荔枝’”。剧中，唐朝“打工人”李善德为了完成转运“荔枝鲜”的任务，拼死一搏，费尽心力琢磨出荔枝保鲜之法与运输路线，将岭南鲜荔枝运入1000公里外的长安。

与鲜荔枝相似，杨梅同样有三日味变的物性。而兰溪杨梅从出山到出海，也离不开“李善德”、他就是精于算计、善于实验的兰溪人倪晓军。

在兰溪，倪晓军被称为“杨梅大学生”，他种的杨梅是全省的“双冠王”，他获得过浙江乡村振兴共富带头人“金牛奖”，他带领“大学生产业联盟”的50户杨梅种植户实现年产值3000多万元。如今，他又研究起杨梅的常温保鲜之法，让杨梅风味5日外开仍鲜若初吻。

开局即冲刺 揭秘“双冠”杨梅的抢“鲜”之路

作者马伯庸说，在“一骑红尘妃子笑”中，相比于“妃子笑”他更关注“一骑红尘”小人物背后的故事。为此，他笔下的李善德为了研究荔枝转运之法，殚精竭虑，辛苦试验才最终确定荔枝转运的最佳路线。

倪晓军种大棚杨梅的经历与李善德相似。反复试验、试错之后，他发现，“人走进大棚里，人感到舒服了，杨梅树也就舒服了，这样杨梅就种得好”。倪晓军有60亩大棚杨梅，分布在17个不同的地方。“我的杨梅大棚有的海拔高，有的海拔低，朝阳、背阴的都有，遇到的状况也多，这也让我更好地开展设施杨梅研究。”倪晓军说。

给杨梅盖上大棚，并非倪晓军首创。但将这种做法优化并发扬，却离不开倪晓军。早在2006年，兰溪就有梅农尝试用大棚种植杨梅，但效果并不理想。“兰溪第一代杨梅大棚是用竹子搭的，抗风性差。第二代是小钢架大棚，这个在田里种蔬菜还行，山上地形复杂，天气多变，种杨梅就不合适了。”倪晓军说，2011年，他创新建的第三代山地大棚，既防雨又抗风，不少杨梅种植户纷纷前来取经。后来，在山地大棚的基础上，又发展了第四代肥水一体化的智能大棚和第五代可补光的“星空”大棚。这一变革，为之后兰溪大棚杨梅的兴起打下了技术和种植方式上的基础。目前，兰溪的杨梅设施大棚占全省40%，超5000亩。

最初，倪晓军在大棚里种下13棵杨梅树。“只是先试试，没想到这一年赚了7.5万元。”倪晓军说，他的大棚杨梅“开局即冲刺”，上市时间比露天杨梅早半个月，价格能卖到普通杨梅的10倍，“13棵果树的收入，超过了其他露天杨梅的总收入。”倪晓军说。

几年种植下来，倪晓军也发现，大棚杨梅种植难点很多，但倪晓军说自己凡事“爱斗一斗”。从2015年开始，他用上大学里学到的知识，把杨梅分成6个组进行实验，对比不同温度、湿度、肥料等各方面数据对结果的影响。

有些大棚，是专门用来“失败”的。那一年，其中两个试验大棚在开花前温度控制过高，一个花芽都没有，损失至少20万元。

近5年的摸索，大棚里高湿度和高温度的环境，也让倪晓军从当初的“小鲜肉”变成了为发际线着急的中年大叔，但却换来了一套较为成熟的大棚杨梅种植技术，甚至“炉火纯青”到，手指头戳到大棚就能精准感知温度、一个枝丫上雌花开到几朵才是最佳时机。

“把杨梅种大个很简单，但要种出风味却有难度。这个风味，靠的就是技术。”2016年和2020年，倪晓军代表兰溪杨梅参加浙江农业之最杨梅擂台赛，两次获得杨梅口感最佳的冠军。

“农业的东西很难表述清楚，你做到极致是讲不出道理的，大多数时候靠灵感。”倪晓军回顾他种杨梅的经历，有时候仍会觉得不可思议，适时粗放管理的杨梅反而更鲜甜。

尽管种出了“双冠”杨梅，但倪晓军的步伐并未停止，“在种植方面，我最近和金华农科院合作研究微生物对杨梅树的作用，尝试用羊粪等有机肥去种杨梅，进一步提升杨梅的口感。”倪晓军说。

短跑变长跑 让“鲜若初吻”的杨梅走得更远

“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白居易在《荔枝图序》里记载了荔枝新鲜度的变化，而李善德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怎样用最短的时间，将荔枝从岭南历经送到1000多公里外的长安？剧中，李善德用了分枝植瓮法、盐洗隔水法、冰块保鲜与竹箨封藏等方法，将新鲜荔枝的变味时间延长到10天左右。

到了1200多年后的今天，保鲜技术、物流效率与唐朝不可同日而语。对于荔枝来说，低温可延缓风味变化。不过在倪晓军看来，相比荔枝，杨梅的保鲜更难。“荔枝有壳，温度低一点不会影响荔枝的果肉。但杨梅就不同了，预冷温度低于3℃，杨梅果肉就冻坏了。”倪晓军说，为让杨梅能走得更远，他摸索了一套杨梅保鲜之法。

整个杨梅季，马涧镇下杜村兰溪杨梅倪晓军基地，倪晓军和梅农都忙得不亦乐乎。梅农从山上采下一篮篮杨梅，初选后，需要放在食品级次氯酸中杀菌。“这个食品级次氯酸是金华农科院介绍的，雾化后的次氯酸渗透性强，能快速杀死杨梅表面的杂菌，初步延长杨梅保鲜时间。”倪晓军说，接着把杨梅放入轻量化环保盒里，再将盒子放入冷库进行快速预冷，控制杨梅核的温度为3℃至5℃，不会冻住变硬但又足够冷。两个小时后，把预冷好的杨梅放入定制的“专属物流包装”中，再由快递企业运用冷链运输发往全国，直到顾客手中，杨梅依旧如刚摘下来时一样新鲜。

虽然杨梅目前的预冷保鲜与冷链运输技术已经十分成熟，但倪晓军并不满足，他发现经过预冷的杨梅，恢复到常温时，表层会凝结一层水珠，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口感。为让杨梅保持“鲜若初吻”，他又研究起了常温杨梅保鲜之法。

“这次是与中科院华南植物研究所合作，尝试用三层复合保鲜袋，中间夹有植物精油，将常温下杨梅味变的时间延长到5日以上。”倪晓军说，除了配合杨梅采摘后的常温保鲜工序外，在杨梅种植的过程中也会尝试控制水分。目前，这项技术仍在试验阶段。

个人赛到团体赛

“大学生杨梅产业联盟”守护“1314”的鲜甜

“兰溪杨梅不在于大，也不在于甜，而胜在风味，特有的酸甜比，让不少顾客吃了还想吃。”倪晓军说。

为让杨梅保持这个风味，2023年，倪晓军牵头成立涵盖12户梅农的小联盟——“大学生杨梅产业联盟”，并制定了小联盟的管理运行制度，不仅提供前期搭棚资金，还开展树下教学，实现统一管理、统一销售，推动兰溪的大棚杨梅走出去、走得更远。去年，该联盟梅农增加到50户，销售额达3000多万元，每户梅农收入均增加40%以上，所在村村民人均杨梅收入超10万元。“自己富不是本事，带大家一起富才真本事。”倪晓军说，这是他当初回乡种植杨梅的初心，把自己成功的种植经验分享给村民，带着大家一起种杨梅，共同发家致富。

王菲菲就是“大学生杨梅产业联盟”的成员，同时也是受益者之一。王菲菲告诉记者，她家共有杨梅10余亩，之前她跟丈夫跑运输，家里的杨梅疏于管理，一年只能卖个两三万元。为了更好地挖掘自家杨梅林的潜能，她拜师倪晓军，并加入“大学生杨梅产业联盟”，开始种植大棚杨梅。

“去年，我们大棚杨梅收入近30万元，我丈夫把车子卖了，跟我一起专注管理好杨梅。”王菲菲介绍，在她的认知中，师父倪晓军就像杨梅种植方面的“百科全书”一样，种植过程中遇到的所有问题，他几乎马上就能给出解决方案。

“在我们搭建大棚之前，我家有一棵20多年树龄的杨梅树，因为疏于管理，处于半死不活状态。当时，我们几乎要放弃它了，但是我师父觉得太可惜，帮我们调理了一年多。如今，那棵树长势非常好，今年丰产了。”王菲菲说。

不仅如此，倪晓军还参与起草技术规程，让兰溪杨梅走出一条设施化、标准化、科学化种植道路。“我有一个愿望，就是一提到大棚杨梅，大家首先想到的是兰溪大棚杨梅。”倪晓军说。

记者 沈冰珂 徐正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