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有个词叫“藕白”,色度虽稍逊于萝卜、山药,但味一点也不亚于它俩。
莲藕源自印度,如今却是江南水乡的特产。单从肤色外观上看,它是不是跟华夏民族更合宜投缘?这让我想起佛禅,诞生在喜马拉雅山南麓,却在东方这片古老国度获得更多感应与信众。
莲藕分早、中、晚三茬,从夏天开始,一直可吃到来年春天。第一茬藕叫早藕,一般每年7月开挖。
早藕脆嫩,生吃可凉拌或榨汁,也可与鲜梨、甘蔗等搭配榨汁,特别适用于口渴、焦躁等症状。只是,生吃须有生吃的保障:洗净去皮,细细切成薄薄的圆片,再用开水冲洗三两遍。当然,还可根据个人喜好放点香油拌着吃。
安徽作家钱红丽喜食莲藕,但似乎不太喜欢生吃或凉拌。她在《一人食 一粟米》中说:“窗外秋霾弥漫,莲藕正当时,不用它来煲猪骨头,简直可惜。藕要老藕,炖出来既香且糯……稍微有一点荤油漂在面上,像雨后浮萍,拿勺子撇一撇,底下的汤依然一清到底,小排的肉香和莲藕的甜香双剑合璧,直抵口腔深处。”
钱红丽口中之“藕”其实不老。因为立秋以后开挖的藕叫“中藕”,藕里的淀粉比早藕多,吃起来也就糯一些。中秋之后,藕里的淀粉足,更适合炖着吃。
章鱼是寻常的海鲜。有一次,我出差某海滨城市,有幸吃到一锅添加了章鱼的莲藕炖排骨,鲜得让人掉眉。口尝唇吻之后,“喜新厌旧”,连忙讨教厨艺,竟是如此简单:猪肋排剁成小块,用开水烫去血水并且洗净;莲藕洗净去皮切大块,章鱼干泡发切块;陈皮、红枣冲洗干净。锅中加入适量的水,开锅后放入所有材料,煮沸后转小火煲2小时即可。
简单的食材,简单的烹饪,就能成就一道滋味鲜香、老少皆宜的美味,不独吃起来舒服,而且亦饭亦菜。譬如藕片与藕夹(盒)。
莲藕切片,裹以面糊,入锅油炸,其色艳,其味浓,吃口外焦里嫩,带着莲藕之清香。倘若两片之间不切断,中间夹上剁碎的肉末,辅以葱花、胡椒、姜末之物,面中有藕,藕中着肉,遂成藕盒——水灵清新之藕,温软香醇之肉,油炸之后齿颊留香,还是顶级下酒菜。
藕有九孔,亦有七孔。九孔者质脆,适合炝拌;七孔者质糯,适合炖煮。记得汪曾祺先生有篇小说《熟藕》,写人间温情。书中老头儿煮的藕,料想是七孔的,铁镬木柴微火煮七八个小时,一定“面”透了。
莲藕真是个好东西,从国学“药食同源”的角度讲,生吃,可当水果;熟吃,健脾开胃,止泻固精。经常用脑的人多吃熟藕,益血补髓,安神健脑;女性常吃,养血补血,调养面色。只不过,它富含淀粉,血糖偏高或者想控制体重的人群,在食用莲藕的同时要减少主食的摄入。
好吃莫过花下藕。上市食藕头,下市吃藕尾。在山渐寒、水渐凉时,且让我们选一节十一孔的莲藕,在岁月的文火里,慢慢地炖一锅浓郁的排骨汤。然后,在一缕缕藕香四溢的芬芳里,默默念想那一株佛前的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