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风
宋词中,吟秋之作,翻不遍,看不尽。宋诗中的秋,也不少,可与之媲美。
一
络纬声声织夜愁,酸风吹雨水边楼。堤杨脆尽黄金线,城里人家未觉秋。
——《西塍秋日即事》
周密,在宋代文人中,是个小字辈。可成就,应该挺靠前的。
这首“即事”,以首句的“夜愁”为统领,二三句,加以描绘、渲染,为实写。最后,集中笔墨,点出“秋”。用“城里人家”反衬,是直白,极自然,还带几分调侃。明明身在“秋”中,却“未觉”。淡淡两个字,引发不尽联想,韵味十足。
二
桂香吹过中秋了,菊傍重阳未肯开。几日铜瓶无可浸,赚他饥蝶入窗来。
——《秋斋即事》
作者许棐,名不见经传。他这首诗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他的着眼点,很新颖别致。回避了正当季的“秋”,而是写“秋了”之后,对“桂”与“菊”的追忆,以及由此而来的眷恋和遗憾。
在展开思绪时,他选取了两个具体的物象,即“铜瓶”和“饥蝶”。于是,抽象的思绪,就有了转换为实在形象的凭借和依靠。
先是为“无可浸”失意,然后生出“入窗”的渴望。原本没有任何联系的念想,却为弥补“秋了”,紧紧地融合在一起了。
那个“赚”,用得恰当,也有情趣,因“秋”产生的心思,变成可目睹可触摸的了。
三
庭草衔秋自短长,悲蛩传响答寒螀。豆花似解通邻好,引蔓殷勤远过墙。
——《秋日》
作者高翥,也没查到他的生平事迹。
十分有趣,出现在诗中的,是两种植物,“草”“花”,以及两种动物,蟋蟀(蛩)与蝉(螀)。
“衔秋”的“衔”,是可见的动作,与无形的“秋”结为一体,“秋”就成为实在的了。“传响”和“似解”,以及“殷勤”,用的拟人辞格,极有神韵。
“通邻好”,是点睛之笔,富有世俗色彩,作者弘扬人间重亲情的旨意,被凸显得格外醒目。
四
水满田畴稻叶齐,日光穿树晓烟低。黄莺也爱新凉好,飞过青山影里啼。
——《新凉》
作者徐玑,浙江温州永嘉松台里人,永嘉四灵之一。
本篇犹如一幅水墨丹青小品。看似轻描淡写,却色彩清丽,有极强的画面感。
前两句,描绘的风景,是静止的,并不呆板。笔法简练,又不失细腻。
第三句,借助“黄莺”的感受,以“凉”为特征,抒写出“秋”的特色。然后,画面活跃起来,用“青山”和“影”当作背景,强势推出“飞”和“啼”两个动作,既有区别,又相互关联,造成巨大的视觉冲击,让人不能忘怀。
五
万顷沧江万顷秋,镜天飞雪一双鸥。摩挲数尺沙边柳,待汝成阴系钓舟。
——《江上》
作者董颖以两个“万顷”开篇,气势宏大。“秋”本无形,与实在的面积一搭配,立刻形象可观了。
“鸥”的出现,由“镜天飞雪”烘托,有美感,也有力度。
尽情描画之后,笔法一转,改成细腻了。“摩挲”,多么体贴温馨,“待汝”,又何等关切。而寄予这般期待,为的是“系钓舟”。心意与诗意,浑然而出,成为绝妙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