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殿才
粽子,作为中华文明及文化传承的一个符号,如今保存并体现得相对最具代表性的“非遗”地域,当属苏南苏中一带,犹以扬州、泰州、镇江、常州、无锡、苏州等地为标志,再具体点说则应以泰兴、宜兴、金坛、丹阳、武进等区县(市)为傲。
这一带的粽子,包裹起来最具程序性和仪式感,外观也更漂亮、精致,堪称经典,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门“手艺”,一如传统农耕社会的搓麻绳、编草鞋、织芦席,看似粗活,实则细工。体现在包粽子上,则从头至尾如“编筐编篓,重在收口”之要诀,不得要领者还真弄不成。想想看吧,能把粽子裹成“三寸金莲”一般的,也只有这一带的巧媳妇们,那是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奶奶姥姥们的“绝活”,与“女红”一样,过门的媳妇通常在娘家时就需学会的一门手艺。遗憾的是,如今,绝大多数女孩子姑娘们,已经拿不起这门“绝活”了。
若有机会,游人们不妨到扬子江两岸走走,看看这一带巧妇们裹粽子的场景,定会让你眼睛发直,嘴里“啧啧啧”叫个不停。对于一般自恃手巧心灵的姑娘,即使看上半个钟头,也未必能得其要领,非要跟着一招一式、亲包亲裹,反复十个八个来回,才能初步掌握其中窍门,照葫芦画瓢,弄出个形状来,而要真正“达标”,那恐怕要等来年。
这一带的粽子,之所以称得上包与裹?因为起头、收尾均有讲究,确实不易。通常,先用两三张粽叶裹成脚尖,填上米,再顺势裹成脚跟,然后续添,插接粽叶,往上缠绕成粽腿,边裏边往里注米塞馅,还要用筷子舂紧夯实。这样裹出来的粽子,才见煮,吃起来才更有劲道,不仅留有唇香,更印有齿痕。包粽子的整个过程,粽叶衔接要天衣无缝,尤其是最后收尾需将剩余叶尖剪裁或拆叠,并顺势塞进粽身的皱褶里,与编筐织篓一样。捆扎,只需用一根细细的苎麻,一两箍即可(高手即使不扎也不会散开),下锅煮上十次八次都不会松,也不会散。吃时,也蛮有讲究,拆粽子需逆向、反程序操作,才能轻松解开粽身,展露完美玉体。
这一带的粽子,最令人折服的就是外表既漂亮又精致,活脱脱“三寸金莲”,脚尖尖、腿细细、后跟圆圆。相较于其它地方的三角粽、圆桶粽、长龙粽,几片棕叶捆捆扎扎,“粗针大麻线的干活”,松松垮垮,形状无雅,放锅里煮上一两次不松即散。两相对照,可以说,功夫上彼此没法攀比。
至于粽馅,无需赘言,不外乎这些个品种:有红枣蜜枣的、有赤豆花生的、有腊肉酱排的、有蛋黄豆沙的。粽身有白米的、有乌米的、有黄米的……各地物产不一,品种自然不同,又因地北天南口味殊异,所以各人偏好也自当有别。
倘若,非要让我说出哪个粽子最好吃,俺首推“白米粽”,即素粽,应了那句“简简单单才是真”的名句。素粽,最能品出粽香的本色滋味,若切成薄片,煎成锅贴,又黄又脆,比煎糍粑更胜一筹,也别具另一番滋味。
苏中、苏南,这一带粽子好吃,主要是由于长江下游水乡的得天独厚孕育,特别是苏中里下河那些台田,四周长满芦苇,活脱脱《沙家浜》芦苇荡的气势,那连天摇曳的苇叶,就是最最地道的棕子所独具的本色味道。相对而言,其它地方的那些江芦、旱芦、竹芦包裹的粽子,味道自然不同,说“稍逊风骚” 也并不为过。
端午话粽,其实真正要说的是中华民族心头的那个“痛”——屈死的屈子!因为他,让朝野上下,终于汇涌成一股江河潮水般永无止息的《爱国》念想。这念想,生生不息,流淌至今,回响于永远!
作者系空军某要塞原司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