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去那个江畔的秋雨书屋是在深秋。一个雨后清冷的傍晚,我独自在小书屋里翻书,全然不顾周围谁的存在与不存在。但可以感觉到有一个氛围存在,进了小小的圣殿一般。
一边选书,一边怀人,出门在雨中打了一个电话给友人,问他有本关于释梦的书,要不要帮他买下来。残阳透过雨雾淋在脚边的石粒上,那些石粒被我的悄悄话磨摩擦得透亮发热。回来再看书时,凭直觉有双眼睛似乎在无意间体察了我的心的隐私。我低头选书,付款,而后风一般轻快地离去。
再去书屋,也是在一个雨意蒙蒙的晚秋天气。在鼓楼的一家酒馆往胃里浇了一瓶冰啤,酒雾从心里涌上去,涌到眼里,然后再顺着睫毛滴下来,滴在滨江路旁的树叶上沙沙作响。下意识地摸出手机,黑暗中拨打那个号码,却不敢接通,雨在树叶间倾诉,我默默无语。
我游魂一样跌跌撞撞地闯进那个书屋,一进门,人便静了许多,心思却不在书上。眼前人影成双,小书屋的主人秋雨怀抱一把黑色的吉他,弹一首名曲,节奏清亮得如同冷雨敲在玉栏杆上,铮铮然叮咚作响。
在这样的背景音乐中,我几乎被催眠,加上灯的背景音乐里,飘进了秋雨低沉温柔的男中音,像是在洁净的空气里飞翔的蝶。那是一首很老的情歌,我背着唱歌的人面对满架的书呆立,任歌的雨浇湿我的心绪。歌停了一下,音乐里又换成了深情的诗朗诵,一听就知道那是男人与给他至爱的女人的诗。
我不由回头,诗并没有因为任何东西中断,朗诵仍在继续,一种缓缓的潮水从姚江上升起来,漫进了书屋,漫过了我,把我和这一架架的书浸透了。唯独留下那个秋雨身边双手伏案,闭上双眼沉静在诗里的女子,她被火热的情诗燃烧着,两眼放光。
我收回目光,让涨起的心潮退到江岸,让垂柳婆娑的影子摇醒我的幻梦。就在这时那个我久已渴望的电话响了,接通却不是我渴望的声音……
今夜我想醉在江边,我怕走出这个小屋,又要步入你尘,让我疲惫的目光在这些肤色、姿态各异的书背上再停靠片刻,让我在别人的背景音乐和给别人的歌与诗里弥留……
□帕蒂古丽
这部作品通过个体民族语言记忆,记录一个时代的文化选择,过去记忆与当下经验互为映象。作品呈现出语言选择与文化精神传承间隐秘而悠远的勾连,在飞逝的时光中体认语言是灵魂的阐释者,从而赋予散文宏阔的文化意蕴。
帕蒂古丽以少数民族作家的身份和视角,对民族(家族)历史,世俗人情、文明礼仪等,进行了独具地域特色的描摹与书写,并进一步探究生命个体在现实与精神双重层面的思虑、挣扎及升华。她以礼敬自豪的态度书写民族文化,以开放包容的胸襟,锐意探索既有民族特色又饱含时代气息的表现方式,既呈现出了其民族的精神史、文明史,又努力实现了民族情感的超越和艺术视野的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