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

只要回家来，孩子就天天睡懒觉。春节更是非睡到日上三竿不可。我是个“白鲞娘”，不像我同学的父亲那样有规矩。为了阻止孩子赖床，他大清早就拍我同学的床板：“还不起来！赶紧去看看，溪埠头多少人在洗衣服了！”我爸从不会把我从被窝里生拉硬拽出来，我遗传了这一点，也总让孩子睡到自然醒。等他起了，通常离中午开饭时间只剩一两个小时了。

变着花样做点汤汤水水，在正餐前让他先垫垫肚子的任务归我。这次给他蒸的是一小碗鸡蛋羹。他吃了几勺，说：“老妈，里面怎么有鸡蛋壳的？”单这一句，就把陈老兄给引过来了，瞬间对我展开了大肆批评，言辞激烈堪比年终民主生活会。从偶然一次葱白上还有点“黄衣”没洗净，上升到挑唆孩子：“以后千万不能让她给你带宝宝，不然，没洗干净的葱、带鸡蛋壳的鸡蛋羹，可就全给你儿子吃了！”

说到葱，今天摊位上有捆小葱不错，一根一根碧绿水灵的，叫人心生欢喜。边上那堆显然是昨天的，开始蔫头巴脑了。“一块钱的葱！”我说。老板娘挺为难：“葱贵着呢，一块钱卖不太出啊。”说着，站她旁边一男的就去拿那蔫了的，我忙阻止：“这个不要，边上那葱和你老婆一样漂亮，给我来点！”老板娘一听笑了起来：“我不是他老婆！”然后还是抓了一把好葱给我。

冶炼厂牛肉店年后开门了。我和老板兰生讲要去了两端弯头的牛肋骨。虽然贵五元钱一斤，但全是中间段的肋骨。他很利索地去头去尾帮我斩了一根，接着一小块一小块剁好。我说：“谢谢啊！生意兴隆！”转头他把剁下来的那两块大骨头也装进袋子，让一块带回去烧！

一个小美女和她妈妈来我家喝茶。想到年初八就要上班了，她突然有些郁闷。一向自律的她疑惑有这想法是否正常？于是特地上小红书刷了刷，这才发现“于她心有戚戚焉”的大有人在。我和她聊起自己头一天上班的情景。一共八小时，除去吃饭十五分钟，整整站了七小时四十五分钟。晚上回到家，想到第二天还得这样，感觉头皮发紧快窒息了。我能共情她的担忧。蒋勋老人家也曾说有几天会懒懒的不想上班，其实恰恰是有责任心、对自己要求特别高的人才会有这想法。稀里糊涂混日子的那些，才不管有没有工作压力。这女孩本就冰雪聪明，顿时如释重负。她开心地和我说起前几日她用我腌的雪菜炒了一道黄牛肉。大概牛肉浆得不太均匀，口感上略微有一丢丢老，但有雪菜的加持，味道依然不错。家里人都表扬她的手艺好，她来了一句：“彭莹阿姨的雪菜，炒鞋拔子都好吃！”

年味淡了，日子，却浓了。

彭 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