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版:群言堂

树欲静 风须止

刘吉同

尤二姐美丽、善良、老实、软弱,因为与贾珍有染,故名声一直不好,被贾琏纳为妾后,一心一意恪守妇道,改过从善,安分守己,希望过上一个普通女人的生活。然而,王熙凤早为她挖好了陷阱,最终只有带着一百个不情愿吞金自尽。整个贾府都知道宝玉是非黛玉不娶,黛玉是非宝玉不嫁,两个人做梦都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然而,凤姐却生出一个“调包计”,直接逼死了黛玉,宝玉也出家为僧,两人的愿景全部破产。

林冲是宋朝的优秀公务员,品行端正,业务精湛。夫人张贞娘美丽、端庄,夫妇既没有野心,更不想贪腐,只想本本分分做人,过岁月静好的日子。然而,高衙内觊觎林娘子的美色,由此祸从天降,致使家破人亡。娘子自缢而死,丈夫刺配沧州。家住郓城县的武大夫妇,情况也差不多。男女之间虽然自然条件差距很大,但也是一对自食其力、渴望勤劳致富的好人家。然而,县城的土豪西门庆看上了潘金莲,王婆助纣为虐。武大最终同样家破人亡,还搭进了武松坐牢。

家住成皋的吕伯奢,本分善良,逃亡中的曹操要借宿他家,老吕热情待客,又是西村沽酒,又是杀猪宴请。然而,当奸诈、歹毒的曹操听到堂后的磨刀声后,疑其图己,于是将吕家八口全杀了。逃跑时与沽酒而归的吕伯奢相遇,害怕暴露真相,干脆连吕伯奢也杀了。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690年夏季一天,赵州有二百多名父老在做佛事活动,祈祷神灵保一方百姓平安,众人肯定都抱着美好的愿望。然而,这一活动被一个“素无行”、流窜到此的衡水人王弘义看到了,在武则天告密政策鼓励下,他诬告这些人聚众谋反。于是,二百多人全被朝廷杀了(《资治通鉴》卷204)。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样去见阎王。

行文至此,看官大人大概已经知道俺要说“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意思了。“树”单纯、善良、普通,有底线,遵守世道人心、公序良俗;而“风”则大都阴险、恶毒、反常、没有底线,与常理、常识背道而驰。“风”多站在暗处,主动且有预谋,而“树”则多在明处,被动应付。一句话,“树”是人,“风”是鬼。孟子讲:“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风”就是这种“非人也”的东西,“风”是小人、恶人,他不成人之美,反而成人之恶。“风”的快感、成就感,大都是从“树”的倒霉、失败、厄运和被迫害、被践踏中获得的。

“风”有大小、轻重之分。阿Q对于吴妈来说,是小风。凤姐对于黛玉、宝玉、尤二姐来说,是阴风。曹操对于吕伯奢一家来说,是恶风。鼓励告密政策和告密者王弘义对于那两百多个冤魂来说,是飞沙走石的狂风,其分量犹如“时代的一粒灰,落到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一个正常、文明的社会,理应是“树欲静”的天堂,同时也应是“风不止”的地狱。“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该斩万竿”。只有遏制和铲除了“风不止”,“树欲静”的美好愿望才可能得以实现。因为“风”是“树欲静”的大敌、恶敌、常敌。遏制有害之风,任重而道远,不要奢望一蹴而就,须坚持不懈。一是培育文明的土壤,创建扶正祛邪的文化环境。二是从萌芽开始,对之就实施围追堵截,运用政治、法律、行政、经济、文化、教育、社会等手段,以最大力度挤压它的生存空间,形成“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氛围,坚决不能让它疯长。作为“树”来说,也要提高抗“风”能力,不能像林黛玉的身体那样弱不禁“风”,而应该像《沙家浜》中的“十八棵青松”那样,傲霜斗雪,迎风屹立。

2023-07-07 刘吉同 11 11 义乌商报 content_357861.html 1 3 树欲静 风须止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