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达寿

人的记忆犹如陈年老酒，越是久远越是鲜香。

我小时候生活的杨宅村，村里村外少有树花，但各色草花漫山遍野，日后常会在梦里梦外浮现。每当惊蛰雷声初响后，雨天多了起来，敏感的各种春草野花，在春雨滋润下有了勃发生机的初心。其中满畈肥田的紫云英和油菜花最先受到蜂蝶的围观，亦令我百看不厌。我常借出游之便，呆呆地望着那些红白相间的紫云英花和黄黄的油菜花，令人陶醉。曾有一位无名氏写了一首描写《紫云英》的诗：

江南寒月艳阳天，碧壤云英万里连。

冬播春耕培沃土，夏耘秋种育良田。

浅红淡紫花娇小，墨绿微青叶厚圆。

朴实清纯甘奉献，翘摇应得一诗笺。

紫云英的别称有翘摇、红花草、草籽花等。紫云英分无毒和有毒两种，无毒的嫩头可以食用，采食前需谨慎鉴别。鲜嫩的无毒紫云英未开花前，可清炒，亦可做汤，烹饪方法如同南瓜嫩头、豌豆苗等；还可用来炒年糕、烧草籽杂饭。

紫云英也是猪和牛的饲料，有毒紫云英，各种家畜均会中毒，一般本地牲畜对其有辨别能力。紫云英还可入药，有清热解毒等功用，应在中医师指导下应用。当然，它主要是肥田的好花草。在新中国成立前后那些年，水稻田都用有机肥料，到清明时紫云英长得正茂盛，就把田土犁翻上来，把紫云英埋进土里肥田。

紫云英是观赏的好花草。在农村生活那些年，每当春天来临，我一边牵牛，一边观赏满畈的紫云英。我非常喜欢它的叶子，是那样的和谐而自然，还有它紫色的花朵，是那样的稠密，也是那样的精致，把一丘丘的田都变成一块大的花毯。

我当牧童时，有个趣味的乡俗。清明节那天，是牛踏青尝鲜的唯一开放日子，牛可以到任何一家草籽田里尝新鲜草籽苗，不算偷吃，说是牛吃草籽这丘田今年会丰收。那天，牧童们天蒙蒙亮就把牛牵出去，美其名是踏青，实际上去吃人家田里的草籽苗。有的牛在就近草籽田吃，有的选较偏僻的草籽田，有的到最茂盛最嫩草籽田吃。牛一到又嫩又茂的草籽田，头也不抬地快吃，不下个把小时就差不多吃饱了。

天亮了，不少农人会去自家草籽田巡看，牧童一见田主来了，马上把牛牵开，或到另一家无人看守的田里吃。田主见紫云英吃了一小片，只好当吉利事，也不好多说。当然，田主来了，你的牛仍在吃他田里草籽，他会把牛赶开，但不会让你赔偿。当今，这个乡俗恐不通行了，还是应把牛放牧草地为好。那一天，我也会牵牛去踏青，一是我胆子小，二是我爱草籽花，总不让牛去吃人家田里的紫云英，但可饱览紫云英的婀娜多姿，难以忘怀。

清明节前后，满田畈的紫云英姹紫嫣红，讨人喜爱。农人们看来，紫云英花代表着吉祥与幸福。紫云英在开花的过程中，它的花朵都聚集在一起，远远看就像一些小花伞一样，而且花的颜色也特别的热烈，除了紫红色的花朵以外，还有橙黄色、白色的花朵，颜色看起来是非常鲜艳的，而且花朵的样子也长得特别的别致，看到这种花朵盛开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强烈的吉祥与幸福感撞击心胸，久久地难以自已。

紫云英的花朵长得较高，高出嫩绿的叶片一两寸，就像一个人抬着头在期盼什么似的，所以农人们认为紫云英是最知心又多爱心的作物，是在期待日后的五谷丰登。

我牵的牛耕田了，看着牛拉着犁春耕，把刚开花的草籽埋在犁开的泥土下总有些不舍。而今，追忆满畈紫云英花盛开的场景，诗情就会在胸中涌动，今特录我的一首小诗以示童年牧牛赏花的追忆——

忆故乡紫云英

牵牛踏青天蒙亮，草子满畈筑梦鲜。

七秩春光似流水，远辞画锦复眼前。

清明时节故乡行，七彩云锦落田园。

徘徊陌阡品翘摇，春阳当顶还流连。

今年清明节，因疫情未尽消不便远行故乡赏花，就近也找不到紫云英。在与全国人民一起对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斗争牺牲烈士和逝世同胞的深切哀悼活动，对先贤云扫墓后，特与老伴去萧山机场路一隅观赏芝樱花。芝樱花亦是一种早春盛开的花，与紫云英有些相似。满山的芝樱花为钱江新城迎接亚运会添彩，又引发我童年时有关紫云英花的不少记忆。

紫云英也好，芝樱花也罢，都为疫尽的田畈山地平添无限灿烂的美景！